“欠抽了是不是?”糖糖拍掉顏烽火不老實的手怒道:“我舅舅非常清廉,家裏到現在都隻是一套六十平的老房子。你以為誰都像一樣啊?張口閉口就是貪汙,到了他這種地步,貪汙再多錢有什麼用?”
此話有理,都已經幹到這種地步了,錢這玩意對他根本就不具備誘惑力了。位高權重,不管大錢小錢都非常咬手,根本就犯不著鋌而走險。
可顏烽火還是覺得糖糖的舅舅是個貪汙犯,一直以來都存在這種想法。
給龍紅玉打了個電話讓她稍等一會,顏烽火陪著糖糖來到通州的一處老住宅樓,見他的舅舅趙國忠。
走進趙國忠家的瞬間,顏烽火的心裏浮現出的隻有兩個字:可憐!
房子是老房子,裝修也是很多年前的樣式,好多地方都已經開裂起皮,地板磚也裂開了一道口子。電視機、電冰箱、洗衣機之類的全部都是好多年前的老古董。
這是她舅舅的家?我的天哪,連工薪階層都不如吧!
但是房子很幹淨,牆壁上掛著字畫,屋裏還堆著許多奇石,讓可憐的房子憑空增添幾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舅舅!”敲開門,糖糖蹦蹦跳跳的拉著顏烽火走進去。
開門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半百中年人,眉毛恍若壽星眉一般朝兩邊垂下,一看就是一個相當親和的人。但他的親和隻是在眉毛上,一張臉卻充滿讓人敬畏的威嚴,眼睛散發出來的光芒更是無比有神。盡管他在笑,可笑的依舊讓人敬畏。
督促幹部隊伍的廉政自律,絕非一般人能夠勝任。
“你就是顏烽火了,你好。”趙國忠衝顏烽火伸出右手。
“舅舅好!”顏烽火趕緊問好,伸出手與對方握了一下。
“哈哈哈……”趙國忠發出爽朗的笑聲,看了下手表道:“嗯,不錯,不錯。”
一旁的糖糖瞪了顏烽火一眼,意思在責怪她還沒說話呢,顏烽火怎能就叫舅舅了?
顏烽火訕訕的笑著,他還沒聽到趙國忠兩聲不錯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我隻有十分鍾的時間,”趙國忠再次看了下手表,抱歉的說道:“烽火,我們是第一次見麵,本應該一起吃個家常便飯。但是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必須馬上趕過去處理。”
“理解!理解!”顏烽火連連點頭。
“舅舅,你怎麼才來又走?”糖糖不樂意的說道。
“糖糖啊,”趙國忠摸了摸糖糖的腦袋,一臉寵溺的說道:“我答應你,下次回來一定給你做糖醋鯉魚,嗬嗬。”
糖糖不滿意的撅著嘴巴,但是也無可奈何。
“還有九分鍾,”趙國忠又看了眼手表,衝顏烽火道:“烽火,九分鍾的時間足夠我們談話了。”
談話?顏烽火渾身一激靈,心裏苦笑道:果然是專門收拾幹部的角色,走到哪裏都要談話。
趙國忠的身上無時無刻不透著一股剛正不阿的威嚴感,這種感覺讓顏烽火的舉止都有些僵硬。不自在,對,就是很不自在的感覺。
“抱歉,習慣了。”趙國忠笑笑,可笑過以後又是一臉的嚴肅,他看著顏烽火的雙眼說道:“糖糖是我最寵愛的孩子,從小就很任性,可以說誰都管不了她。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大的缺點就是執著,或者用通俗的話來說固執。你們以後生活在一起要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不過有一點很好,你們都是軍人,而且在同一個部隊,應該更加容易溝通。你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很好,你是個相當優秀的軍人。但越是優秀的軍人越是剛硬易折,我希望你能夠更貼近生活,畢竟還得有自己的生活……”
當這次談話結束的時候,剛好九分鍾。九分鍾的時間裏,顏烽火一直在傾聽,頻頻點頭。不得不承認,趙國忠談話的水平非常高,直接中夾雜著委婉,委婉中又充斥著剛硬,總之他的話很實在,完完全全都是再說實際的事。可偏偏說的這種實際的事又給人一種作報告的感覺,正式而又莊重。
“好了,我得走了。”趙國忠看了眼手表,指著牆上的一副字道:“這幅字送給你,權作我這個長輩送給你的見麵禮。”
“謝謝舅舅!”顏烽火道謝,看向牆上的那副字。
這幅字是虎門銷煙林則徐的一句話: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這句話的意思是大海因為有寬廣的度量才容納了成百上千的河流;高山因為沒有勾心鬥角的凡世雜欲才如此的挺拔。大,剛,上下連起體現了一種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
此為明鏡修身警句,適用官場,卻並不適用軍人。
顏烽火不知道趙國忠留給他這幅字究竟是什麼意思,他隻是隱隱覺得這個舅舅有種不知道怎麼說的感覺,很微妙,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