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好了,徹徹底底好了。
顏烽火掙紮著從坐起來,仰躺在床頭,大口喘著粗氣。
躺在病床上三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他的肌肉產生輕度萎縮。從前很輕鬆的動作,到了現在都需要費勁全身力量才能完成。好的一點是身上的傷勢已經複原,新鮮的皮肉生長出來,雖然滿是傷痕的斑駁,但是的確好了。
病房門被推開了,一行軍人連帶著醫生山大步走進來。走在最前麵的軍人是顏烽火再熟悉不過的人,他是糖糖的父親唐敬忠。
走在第二個的軍人則是血狐大隊的老狐狸頭;走在第三個的是a軍副軍長錢遠征。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還有兩名夾著文件夾的陌生軍人,肩膀上掛著中校軍銜。
看到唐敬忠與老狐狸頭,顏烽火的鼻子突然一酸,差點要哭出來。他想告訴唐敬忠與老狐狸頭: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看到醒轉的顏烽火唐敬忠慢慢走來,舉起右手狠狠朝顏烽火的臉上扇去。
清脆的響聲傳出,顏烽火直接扇到床下,仰躺在地上。
老狐狸頭張複基走過來,把顏烽火從地上扶起來,對他道:“顏烽火,還能站直嗎?”
肌肉輕度萎縮的顏烽火死死咬著牙齒,用顫抖的雙腿讓自己的身體保持之力。
張複基收回手,可在收回手的時候,顏烽火重重倒在地上。
他站不住,三個月臥床的虛弱身體讓他根本無法站立。
張複基盯著顏烽火道:“我能扶你一次,但是無法一直扶你。你,還能站起來嗎?”
這句話狠狠紮進顏烽火的心髒,他用兩隻顫抖的手撐著地麵,用後背一點一點的在牆上蹭著,緩緩讓身體升高,最終貼著牆壁晃悠悠站起來。
剛剛站起來,唐敬忠走上前又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
又一次倒在地上的顏烽火非常清楚這一巴掌的含義,所以他往前挪了一點,開始嚐試不借助牆壁站起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顏烽火無能為力,他的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製。全身的肌肉都顫抖,哆哆嗦嗦,有心而無力。可是他依舊在堅持,堅持不懈,堅持要以一個軍人的形象站在唐敬忠與張複基的麵前。
“你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唐敬忠冷冷的盯著顏烽火道:“我從不打自己的戰士,剛才兩巴掌一是為你的父母打的,二是為糖糖打的。關於你目無條令條例、擅自偷渡的行為,由軍事法庭進行裁決,我不會有任何幹涉。”
說完之後,唐敬忠直接邁開步子走出病房。
張複基緊緊抿著嘴唇,眼睛裏滿是失望。但是他沒有離開,依舊看著顏烽火費力的、反複的從地上爬起摔倒。
為什麼站不起來?憑什麼站不起來?顏烽火,你這個二貨傻逼你!如果你現在站不起來,一切都完了!進了軍事法庭並沒有什麼,如果你連站都站不起來,又憑什麼去認錯?
“嘩啦”一聲,顏烽火一把將床頭櫃扒倒,操著上麵的生理鹽水瓶狠狠朝雙腿砸去。他要刺激萎縮的肌肉,用強大的外力刺激。因為他得站起來,必須得站起來。
張複基沒有動,連同身後的兩名中校軍官也沒有動。他們靜靜的看著顏烽火的自虐行為,他們理解。
“他根本站不起來!”旁邊的醫生焦急道:“同誌,病人經過三個月的臥床,肌肉已經陷入萎縮,想讓他現在站起來根本就不可能。雖然可以借助外力進行刺激,但是……”
話還沒說完,醫生的眼睛瞪大了,因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顏烽火竟然從地上站起來了。不僅站起來了,而且站的筆挺筆挺,渾身上下充滿一股軍人的氣息。
“交給你們了。”張複基轉身大步走出去。
顏烽火目送張複基離開,眼中充滿悔恨。他在沉睡的三個月時間裏一直在做夢,夢到許許多多從未見過的場景。而這些場景全部是戰場,一個又一個戰場。
這些戰場上咆哮著一個又一個身影,不斷的中彈身亡,不斷的前仆後繼。
他沒有聽清這些戰士嘴裏究竟在咆哮著什麼,但他看的很清楚,這些都是一個個優秀的共和國軍人。
顏烽火被帶走了,帶進了軍事法庭,走進了軍事監獄。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沉默中進行,因為他無話可說。
一直以來,顏烽火對於部隊的任何紀律都不管不顧,始終以自我為中心。可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永遠忠誠,忠誠永遠。從前他根本就沒有深刻理解過忠誠的含義,隻知道忠誠就是不背叛,但是現在……
忠誠就是服從,服從才是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