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烽火……”顏烽火暈暈乎乎的回答紅疤。
“唔……中國人的名字真奇怪……”紅疤使勁吞咽一下,虛弱的問道:“如果咱們都死在這裏的話,你最放不下的是誰?”
“最放不下的啊……”
顏烽火的腦子已經不受控製,從小到大經曆的所有人麵貌都在他眼前晃過:父母、糖糖、顏顏、茄子、洛龜……
“血狐……”顏烽火張嘴吐出兩個字。
瀕臨死亡狀態的顏烽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吐出這兩個字,他覺得應該回答的是人名,而不是血狐兩個字。
“血狐是你的妻子?嗬嗬嗬……我最放不下的也是我的妻子……”
“你不是把你的妻子親手殺死了嗎?”顏烽火耷拉著腦袋,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問道。
“是呀……我把她殺死了……”紅疤窩躺在那裏,伸手撈起一把海水放在嘴邊,一仰頭喝了下去。
顏烽火看著紅疤的動作,發出虛弱的聲音:“你不要命了……”
喝了一口海水的紅疤精神了許多,緊接著他又朝嘴裏大口灌著海水,直到整個人因為水分的暫時補充變得重新擁有力量為止。
這是自殺行為,人體的組織液、細胞裏都含有食鹽也就是氯化鈉的成分。在正常情況下,細胞內的溶液跟細胞外的血漿,必須維持一定濃度。
海水中的含鹽量通常超過人體液中的三倍以上,人如果喝海水,人體中含鹽量大大增加。為了達到細胞內外濃度相等,細胞裏水分將滲出,引起細胞缺水,最終脫水而亡。
“我要命!”紅疤拿起一支步槍頂在顏烽火的腦袋上,用眼角的餘光鎖定住其它人,嘴角露出殘忍笑容道:“但是我更想要你們的命,顏烽火,你是個人物,但是你受到了個體心理支配。記住,敵人永遠是敵人,永遠無法成為朋友,即便為了共同的生存目標。”
腦袋被頂著的顏烽火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像一頭等待被宰殺的羔羊。
史密斯、卡爾幾個人早就身體脫水,萎靡的蜷縮著。當他們看到紅疤站起身用槍口頂著顏烽火腦袋的時候,甚至連拿動槍的力量都沒有。
“我把淡水分給你們,讓你們在絕境中感受到了友誼,我幫助你們療傷,讓你們感受到了信任。人在絕境中最容易感動,盡管你的潛意識拒絕這種心理的產生,可終究騙不了自己。”紅疤一臉凶殘的盯著顏烽火繼續道:“當你不拒絕跟我聊天的時候,就已經逐漸消除敵意。嗬嗬,我沒有把握完好無損的把湯姆救出來,可我得保證把湯姆完好無損的救出來。他可不像你想的一樣,是哪個高官的兒子,你完全想錯了。”
顏烽火笑了笑,想要用力捏一下手中的鯊魚獠牙,卻怎麼都捏不實在。
“湯姆有兄弟六個,五個哥哥死在戰場上,他是唯一幸存的一個。”紅疤拉過作為人質的美軍士兵,麵露敬意道:“他的大哥是我的親密戰友,死在一次任務中。他的二哥、三哥戰死在伊拉克戰場,四哥戰死在阿富汗戰場、五哥戰死在利比亞戰場。我不能讓他們的母親再失去唯一的兒子,哪怕用我的命去換湯姆的命都可以!”
顏烽火抬起頭,凝視紅疤那張猙獰的臉頰,輕輕點頭,表達自己對這個軍人由衷的敬意。
這才是真正的職業軍人,有血有肉的職業軍人。自己呢?算什麼職業軍人?以自我為中心?偷渡?
大腦還能思考的顏烽火有種感覺,他跟紅疤相比起來什麼都不是,最多隻能算作一個乳臭味幹的娃娃兵,根本不明白職業軍人真正的含義。
職業軍人,到了戰場就是令人膽戰心驚的職業儈子手;脫離戰場,就是一名頂天立地有血有肉的男人。
自己因為親手射殺了茄子厭煩了一切,利用胡鬧與瘋玩排泄自己愧疚、不滿的情緒。這根本與軍人二字背道而馳,根本談不上職業軍人。
如果還能活下來的話……如果就此死掉的話也值了,起碼在死之前從一個外國軍人的身上感受到什麼叫做軍人。
一直隱忍,一直等待,等到所有人都倒下之後,紅疤用加快自己死亡的方式完好無損的救出了人質。這是他的任務,又或許隻是他私人的任務,但是他至始至終,哪怕下令炸掉漁船也都是為了任務。
任務就是命令的下達,服從就是對命令最終的詮釋。
“哈哈哈哈……”顏烽火大笑起來,用沙啞的聲音道:“紅疤,我佩服你!”
“不,你不用佩服我,”紅疤輕輕壓動扳機道:“你佩服的是我這份職業軍人的素養,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受到你們中國一個軍人的影響,他才是真正的職業軍人。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名純粹的職業軍人的話,非他莫屬。”
中國軍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