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武將補品買回熬成湯後,已是酉時。
孫大爺的房舍有三間,除開正堂,左右各有一間廂房,將中間圍成一個大院落,植了一株垂柳。
阿珠躺在西廂床裏,被趙武扶起,靠在肩上,喂她喝湯,孫大爺手腳不利索,便坐在正堂,與月明樓吃著農家粗飯,時不時地聊幾句。
月明樓腦海裏此時疑雲遍布,看著門外的垂柳,又想起大哥柳仙來,若是大哥在此,定然有辦法解開胡老大身上的妖法,這般想著,朝著垂柳下躺著的水怪看去,那水怪脫了水,渾身上下已有了枯萎收縮跡象,在樹下一動不動,被那水草緊緊捆著。
胡老大煉佛法已有小成,尋常妖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究竟是被什麼人種下的妖法?
救回來的阿珠姑娘,神誌清醒了些,嘴中所言水怪並非要吃她,但為何於夜中將她擄走?
回村途中自己察覺到的那股殺氣,就藏在身後的村民中,自己再暗自感知,那股殺氣卻消散於無形,那股殺氣,又會是誰呢?
聽餘伯與趙武所言,村中有幾個修行的年輕人,在與水怪搏鬥時已然斃命,江底的森白人骨,想必便是那些年輕人的屍骨,但那股殺氣能在自己的感知下憑空消失,定然是個高手,村民互相都認識,難道說,還有誰一直在隱藏著自己?
“吱呀”,一個關門的聲音,月明樓循聲望去,趙武端著碗從西廂房退出,朝著正堂而來。
“孤鴻大哥,孫大爺,阿珠現在喝了些燙,已經沉沉睡去了,這幾天受了不少驚嚇,身心俱疲,調養一段時間,應該就好了。”趙武暗自攥緊拳頭,眼中又喜又憂。
“趙武,你信得過我麼?”月明樓看著他年輕的臉龐,突然問道。
“孤鴻大哥,你說什麼話呢,我趙武心裏對你佩服之至,自然是信得過你。”趙武不明白他為何有次發問,下意識地道。
“那好,今夜你不用回家,我們就在此地住著。”月明樓輕聲道。
“這,這怕是不妥。”趙武愣了一下。
“有何不妥?”
“孤鴻大哥是我們村的救命恩人,孫大爺家的床鋪不夠,難道要恩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嗎?”趙武說道。
“原來是這些俗禮,”月明樓笑道,“無妨,我們今夜也並非要睡的。”
“並非要睡?水怪都抓住了,為什麼不好好休息一下?”趙武疑道。
孫大爺此時也張嘴道,“孤鴻恩人救回阿珠,就等於同時救回了我的命,待會兒孤鴻恩人睡在東廂房,我與趙武在正堂湊合一下便好。”
月明樓聽了,搖了搖頭,“孫大爺,趙武,我不是這個意思,實不相瞞,之前回村時,我察覺到村民中還藏有一道殺氣,直追我們而來,長夜漫漫,未免夢多,我與趙武還要提防著些。”
月明樓低聲道破緣由,明月西移三分,將院中垂柳的影子拉得長遠,些許映入房中來了,有風吹拂,樹影斑駁,掃在眾人臉上,月光明朗,孫大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
趙武這才明白,於是讓孫大爺自行住東廂房,他與月明樓二人就在正堂低聲言談。
時間逐漸流逝,從村頭看去,西岩村裏的燈火,一盞接一盞地開始熄滅,月明樓見了,算了下時辰,已是子時,便也吹滅火燭,與趙武使了個眼色。
趙武會意,伸了個大懶腰,連著打了幾個哈欠,似是困意上湧,對月明樓道,
“孤鴻大哥,夜深了,我睡了,你也早點歇息。”
月明樓點頭應了一聲,頭枕著手臂,伏在桌上睡去,二人再無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