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無盡,但黑暗終會退去。
紅衣費力地睜開眼,透過交織鏤空的綠柳,看見的第一張麵容,是那個男子癡情卻痛苦地有些發白的臉,腦海裏,還回響著他的聲音,那看過來的眼神,如此柔情,繾綣纏綿,可她心裏知道,他眼中的那個影子,始終不是自己。
但為何,她心中依然升起了一絲甜意。
她看見,他以肉身硬接了那三道紅芒,
她看見,他倒退不支的步伐開始淩亂,
她看見,他嘴角滲出的鮮血無比殷紅,
那一聲痛呼,仿佛一個巨人,將她牢牢抓在手中,然後撕成兩半。
看見他倒下去的身影,她喉嚨裏發出一聲嘶吼,像夜間凶殘的野獸,更像是被野獸尖牙咬住的獵物。
渾身原本早已沒了力氣,可心中一股怒火,卻灼熱燃燒,幾欲從體內爆出。
“去死吧,老妖物!”
紅衣奮起全力,朝著眼前矮小凶狠的冥山神砍去,手中柳葉玉刀如是感受到主人的憤怒與淒厲,弧形刀身散發出攝人的寒芒,三丈之內,殺氣濤濤。
“小心!”柳仙見了,不由驚聲道,他眼中,那個紅衣女子,此時如同與寒芒化為一體,變作一柄鋒利的尖刀,周身散發著不顧一切的決絕。
冥山神三道“散魂芒”便將那個年輕人打倒,心中微微驚愕,在他眼中,武技之身的貨色,一道紅芒便足夠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
在他倒下去的身後,掌力如潮,席卷一切,連那“鎖神柳”變作的遮天垂柳,也被打得枝葉紛飛,不足一看,連倒在地上無力掙紮的月明樓,再被這掌力掃中,意識也為之一窒,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暈厥過去。
而柳仙為了讓紅衣醒來,將她護住之後,便渡入靈力助其恢複,是以月明樓被攻之時,自己分身乏術,來不及相救。
冥山神感知身後刀氣近身,麵色不改,他身為七大妖靈第二位,修為本就深不可測,麵對那不顧一切的刀法,靈力從身體中溢出,在他周身形成一個圓形靈氣罩,青芒大亮,穩穩護全周身。
紅衣耳中聽見月明樓的吐血聲,心急如焚,手中刀來勢更快,威勢也更加驚人,幾乎是舍命一擊,那柳葉玉刀寒氣如冰,“轟”地一聲,斬在圓形靈氣罩上。
冥山神臉上漠然神色一變,靈氣罩上竟破開一道小裂口,露出一截刀尖。
紅衣手臂一麻,喉間猩甜,柳葉玉刀兀自震鳴,幾乎脫手彈飛,但紅衣性子剛烈,緊閉牙關,換手拿穩刀身,催動功力,推動玉刀再進三分!
而在另一側的柳仙眼明手快,妖力一催,“鎖神柳”再生,柳條交纏彙聚成一個巨大的綠色圓錐,他看準裂口,催動錐頭刺向那個裂口。
一時間,二人用上全身功力,攻入那道裂口縫隙。
冥山神活了幾千年,閱曆何等之高,奇眼一掃這女子,看她身處戰局,眼睛還不時地向那年輕人瞟去,眼中似有柔情,便知她對那個男子是何心思,更是知道她此時的舍命相搏也是因他而起。
“小丫頭,看我把你的小情郎打傷了,便這般拚命嗎?”冥山神在靈氣罩下譏笑道,麵對這二人夾擊,仿佛絲毫不費力。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紅衣隻覺這冥山神的靈力竟似源源不絕一般,自己用盡了全力,那道裂口也未能再張開分毫,心中又驚又怒,麵對冥山神的問話,雖然怒火中燒,但腦海裏還存有一絲清明,是故也不正麵回答。
“哦?聽你這般語氣,似有隱情啊,”冥山神寬嘴裂開,笑了起來,但因為相貌奇怪,看起來詭異至極,看著紅衣的眼神,饒有趣味,“不如讓我這老妖物猜一猜?”
“猜你姥姥的西瓜皮!”紅衣怒罵道,心中默念了一個口訣,那柳葉玉刀瞬間仿佛變大了十倍不止,本是纖細弧形的刀身,此時變得如同石碑一樣寬厚,刺入靈氣罩中的刀尖,也變得寬大,硬生生將那靈氣罩破開一道尺餘縫隙。
“柳仙!”紅衣一聲大喊。
柳仙與紅衣本是從小一起長大,又共同對敵多次,彼此配合早已十分默契,也不待紅衣作何指示,“鎖神柳”變化成兩隻大手,就如綠色巨人一般的手掌,分開抓住縫隙,用力一撕,竟將那道裂縫如同布料一般撕開,本是圓形的靈氣罩,此時就像是打破的雞蛋殼,分成兩半。
冥山神原本以為這女子修為一般,並不放在眼中,此時見他們二人配合無間,將自己的靈氣罩撕裂,知是輕敵,心中一惱,冷聲道,
“小丫頭,好能耐的本事!”
“姑奶奶會的比這多,敲個雞蛋殼而已。”紅衣得勢不饒人,柳葉玉刀瞬息變回原樣,輕盈地捏在手中,刀走輕巧,專攻冥山神奇眼與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