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高德,還請恕罪。”月明樓一聲清嘯,如芽出泥,如月破雲,在笑聲震蕩中,守著一點清明靈台,拱手施禮道。
“恕罪?何以定罪?”那男子聽他嘯聲清亮,在自己的笑聲之中,還能強盛不竭,心中訝異,便停了笑聲,灑然而坐,在幽月光華的浸潤下,飄飄如出塵仙人。
“坐下說罷。”那男子手一揮,這幽室腳下長石突起變化,月明樓三人身後冒起三座石凳,不高不矮,不偏不倚,將三人穩穩托住,月明樓與雲矣經曆數變,身體早已有了疲倦之感,便穩穩坐了下來,那石凳涼如寒冰,卻偏偏又溫潤之感,坐在上麵,好不舒服,一時身心得到鬆弛,心中也明朗起來。而左伯此時如同夢遊般魂不守舍,那石凳托住他,他竟一個不穩,倒在石凳旁,抓著石凳猶自說著讓人聽不清的話語。
雲矣看見左伯這樣,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了,倒讓她生出同情之感,便起身扶住左伯,讓他穩穩坐在石凳之上,那左伯似是也感覺到石凳的與眾不同,麵色也開始變得輕鬆起來。
月明樓與那男子相對而坐,心中敞亮,將戒備都卸下,說不出的輕鬆快意。
雲矣看著那陌生男子與自己的愛人,一個滿眼風霜卻依舊魅力無窮,一個溫文爾雅又俊逸非常,年長者看若高山遠德,令人生得仰望之心,年少者卻如新日初升,暖人心脾。
這麼比較的話,還是孤鴻看著順眼,雲矣心中想著,不覺傻傻笑出聲來。
“前輩尋得靈氣寶地,避世清修,晚輩月明樓愚昧不知,突進冒犯,門外叨擾良久,已是失了禮數。”月明樓雖不知此人是誰,也不知是友是敵,但心中戒備已全然放下,看著男子麵容,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種老友闊別重逢的感覺。
“如何才能避世,如何又算清修?你們今天能進得這洞府之中,便是與我有緣,此也是天意使然,別讓俗世的繁文縟節,擾了我們相遇的清好。”
月明樓點頭稱是,心中頓生好感,男子話語之中的落拓不羈,更像仙人一般瀟灑。
“歲月無擾,我在此地住了許多許多年了,早已經不知洞外是如何光景,漫漫煎熬,熬到血肉腐爛,熬到白骨森森,與蛇鳥相伴,與鬼魅為伍。”
略一停頓,眼神看過那黑蛇玄鳥,又落在月明樓三人身上,接著道:“除開這倆小家夥,你們便是唯一能與我說上話的人了。”
那男子話語間滿是落寞,仿佛眼睛一眨之間,已看過了千年滄海桑田之變。
雲矣心中疑竇,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血肉腐爛到白骨森森,這難道不是形容一個人死去的曆程嗎,難道這人真的是鬼魂?雖有座下石凳的溫潤傳遞,也覺在這清冷的幽室裏,渾身不自在,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抓著月明樓的手,暗自用勁。
“不,你不是他!你怎麼可能會是他?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左伯的聲音突然響起,顯得十分緊張急促,引得月明樓與雲矣側首而看,左伯雖然血色未複,但麵容上已經變得猙獰恐怖,讓人瞧不住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