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撫摸著母親的遺像,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對於母親,她是陌生的,唯一給過她類似母親感覺的人是姨媽沈雨,可是如今姨媽也不在了,她甚至連姨媽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除夕那天一早,她就起來,去街上買了祭奠的東西,又買了些菜,除夕夜總是要吃的豐盛一點的,哪怕是一個人。
提著菜快步走回家,路過通向懷安家裏的那條路時,她頓了頓腳步,咬咬唇,還是忍不住往那棟老宅走去。
老宅沒有打掃,院裏的植物也沒有人打理,這麼些年都長得枝繁葉茂,有些常青樹在冬季也仍舊是綠油油的葉子。她把手中的菜放在地上,撫上鏽跡斑斑的鐵門。
懷安啊,我很想你,但是我現在沒有辦法讓自己麵對你。所以,無論怎麼樣,請你照顧好自己。
她閉眼,在鐵門前流下一行清淚。
土地競標的時間就定在元宵節過後的2月25日,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喬幫”跟土地競標方麵的人士也跑得差不多了,想來也確定了自己能拿到土地了。陸懷安也開始準備春節期間拜訪這些人士的禮物,既然演戲,就要做得像模像樣。
年夜飯是張力準備的,自上次張力和懷安兩個人吵翻,彼此之間沒說過什麼話,但是作為長輩,張力也不過是想要懷安好好的而已,見他發狂之後又恢複沉穩內斂的模樣,好好吃飯,好好處理事務,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石頭還沒有家室,單身一人,也就湊到這裏跟著他們混。
菜不多,也不算太豐盛,但是三個人的份量綽綽有餘。陸懷安沒話說,張力也不是話多的人,整個席間就聽見石頭一個人說個不停。最後懷安不耐煩了,“吃飯就好好吃飯,不要說話,食不言寢不語。”
石頭很懂眼色的收斂了一點,老老實實吃飯。飯後自然是看春節聯歡晚會,節目未必有多精彩,但是這已經是大多數人多年來的習慣。
快到12點的時候,所有的主持人都在興奮的倒計時,紀念舊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12點的鍾聲一響,所有人歡呼,喜慶而歡樂。之前看小品笑得東倒西歪的石頭忽然安靜下來,說:“反正春節沒什麼事,我們祭奠完老幫主,也去看看劉昊哥吧,好多年了,他一個人在清溪城應該也挺寂寞的。”
靈光一閃,懷安馬上從沙發上起身,回樓上拿了件外套就往外麵走。張力起身關電視,去拉石頭。
“怎麼了?”石頭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憶雪可能也會回清溪城看劉昊,何況她本就是清溪城的人,父母都葬在老家,過年大概會回老家。”張力臉上淡淡的。當初懷安最先找的就是清溪城,但是問遍了城裏的人,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憶雪也根本沒有回過清溪城。憶雪太了解懷安,所以她所有的選擇的都不是按照原來的習慣,也許她現在早已經不是懷安熟悉的那個憶雪。
高速上車不是特別多,也有為了回家過年,現在仍舊趕在路上的人。“家”這個詞是多麼的重要,可是懷安覺得他沒有家很久了。
他開著車疾馳在高速上,他是有多想念憶雪!他多想親口問問憶雪,沈雨就有那麼重要,比他還要重要,她難道都不知道沈雨一直隻是在利用她?他又多想問問,憶雪就那麼不相信自己,連解釋都不聽就認為是他殺的?或者是問問她,她怎麼忍心在給了他一個家之後,又親手拆散了這個家?
車越來越接近清溪城,天也已經開始蒙蒙亮。當他駛進清溪城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當年劉昊的墓是張力建的,在很偏僻的山上,但是憶雪失蹤過後,懷安查到過,憶雪當年也在她父母的墳旁邊為劉昊建了一個衣冠塚。剛進城,他就毫不猶豫的開車去了。墓地裏隻能步行,下了車懷安就疾步跑了過去。
三座墓前都打掃過了,上了香,也擺上了淡雅的白菊花,可惜就是不見憶雪蹤影。
懷安黯淡了神色,漠然走上車,調頭回A市。梁憶雪,這就是你的選擇麼,是誰口口聲聲說“張安生,以後,我來守護你吧。”之後,又留下他一人離開。對嗬,他早已經不是那個叫張安生的少年,他是“陸幫”的幫主,陸懷安!
陸懷安走後,墳墓後不遠處的茂密常青樹後傳來一陣輕輕的歎息,罷了,就這樣吧,又或許,有一天,梁憶雪還能再麵對陸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