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豪情(一)(1 / 3)

黃沙漫漫,古道荒涼。一條古老的驛道在無邊無垠的沙漠中迤邐向前,黃沙漫沒了大半的路麵,已然分不清究竟哪是道路,哪又是沙漠。若不仔細極有可能就會走入歧途。

一行三人蹣跚地行走在這條驛道上。其中兩人是公差模樣,手中各持風火棍,腰間皆插著一柄樸刀。最前一個公差四十左右歲,絡腮的胡須,滿臉的橫肉,凶神惡煞一樣。走在最後一公差年歲稍輕,頷下微須,臉龐黝黑,表情冷漠。走在中間卻是個犯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圓。他雙肩上杠著個六十多斤重的大枷,腳銬鐵鐐,走起路來嘩嘩直響。他一身的囚服早已汙穢破爛不堪,腳上一雙布鞋更是破洞露趾。他長發蓬亂,胡須掩麵,竟看不出有多大年歲。三人風塵仆仆的一路行來,身上的衣服早被沙塵染成了土黃色。偶而刮起一陣風,頓時頭發間、嘴裏、鼻孔裏、耳朵裏都灌進了細細的沙粒。甚至沙粒從脖口鑽入衣服裏,與滿身的汗水混合,粘粘的,膩膩的,難受至極。

那年長的公差名叫馬五,在前領路。他抬頭極目遠眺,滿眼盡是漫漫黃沙,遠處高低起伏的沙丘,連綿直到天際。此時正是烈日當空,在沙漠中更是炙熱難耐。馬五一邊擦抹著滿頭的汗水,一邊口中不停地詛罵道:“這樣的鬼天氣,真要熱死人了。老子攤上這份差事,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返身走到那犯人身邊,罵道:“都是你這該死的東西,累得老子到了這鳥不拉屎的鬼沙漠中,受這活罪。我恨不能打死你這狗東西。”說著,對那犯人好一陣的棍打腳踢。馬五打過之後,兀自不解氣,口中仍舊罵個不停。那犯人也不躲閃,也不還口,任憑那馬五踢打和詛罵。這一路行來,那犯人身上受了馬五的無數次的毆打和辱罵,對於這些他都忍了、受了,習已為常了。

那年歲稍輕的公差叫張勝。他見那犯人受那馬五不斷的打罵,心有不忍,對馬五道:“馬兄,何必對這個犯人嘔氣,多不值當。罵也就罵了,若你把他打死了,我們豈不還得擔著幹係。”馬五道:“兄弟,就你還可憐他!他這犯了重罪之人,就是該死。把他發配到了伊犁,就是不死,也得脫他幾層皮。千裏迢迢,不知何日才能到伊犁?”

張勝這一路行來,沒聽那犯人開口說過一句話。任那馬五對他如何的毒打辱罵,他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對他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側臉問道:“嗨!你叫什麼名字?又犯了什麼重罪?”那犯人斷續前行,不作回答。

馬五見那犯人默不回答,心中火冒三丈,罵道:“你是聾了?問你話為啥不回答?”舉棍欲打。張勝一挺手中棍攔架住,說道:“不要再打他了,不回答就算了。”馬五口中兀自罵罵咧咧的。

天上的太陽毒辣異常,曬得三人口幹舌燥。又走了一陣兒,馬五晃了晃腰間的水壺,裏麵的水已然不多了,沙漠中水源難尋,隻得節省飲水。他擰開壺蓋,呷了一小口,潤潤喉嚨。然後他把水壺遞給張勝,張勝也隻喝了一小口,又把水壺遞到那犯的嘴邊,道:“你也喝點吧!”那犯人就口飲了一口,便搖頭示意不要了。馬五道:“你到蠻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我們的水不多了,也沒有多喝嘛。”

在沙漠中,水就是生命的支柱。張勝把水壺蓋擰得緊緊的,妥善的掛到自已的腰間。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那犯人道:“這一路行來,沒聽你說過一個字,讓我真得很納悶。看你也不像大奸大惡之人,到底犯了什麼重罪,竟會被發配到伊犁?能說聽我們兄弟聽聽嗎?”那犯人這一路走來,受了那馬五太多的肮髒氣,但張勝對自己卻極是客氣,說話也是和顏悅色,從不辱罵自己。他心中感激,終於開口道:“我叫寧剛!隻因殺了我們鎮上的惡霸錢貴的兒子,才會被發配到伊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