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來,華山一派好生興旺,華山四傑都各收了好些根骨俱佳的弟子,儼然成了道教中的第一大門派。而道觀也是擴了又擴,以比最初大了兩三倍。
觀中俗家弟子和道家弟子往來不絕,有與楚天秋相識,碰麵後相互打招呼,也有不相識的,隻略一頷首便過去了。
楚天秋往來華山較多,故觀裏認識的人也多,走不幾步便能碰見相熟的人,自不免要多寒喧幾句,走而久之,心裏不免有些厭煩,隨即折而向觀後僻靜處走去。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觀後山崖下,這裏間是當年蘇卿種下仙桃樹的地方,一晃十三年過去了,當年的桃核早已發芽,長成的一棵壯樹,有碗口般粗,枝繁葉茂。因此桃樹乃是常春穀仙桃種,十年吐芽,十年葉茂,十年落葉,又十年體養。故此桃樹生長四十年如常樹長了四百年。而現在這株桃樹正值葉茂期,每片葉子足有杯口般大,滿樹翠綠欲滴,煞是好看。
楚天秋剛走到樹前,忽從樹後轉出一人,一身淡黃道裝,發髻高挽,麵容清麗絕倫,正是蘇卿在此侍弄桃樹。
兩人都未料到會在這裏相遇,乍一見麵,不由得都怔了怔。
此時蘇卿立在樹下,衣黃樹綠,骨秀神清,越發顯得顏比桃秋,色同玉秀,芍藥籠煙,美豔絕倫。
楚天秋不由看得癡了。
蘇卿見楚天秋雙眼直鉤鉤地看著自己,心裏又羞又切,臉上一紅,當下抬腳便要離去。
“卿妹莫要走!”楚天秋一麵說著,一麵攔在蘇卿的麵前。
蘇卿恐他有甚非禮舉動,心裏一驚,問道:“你要做什麼?”一麵說著,一麵往後退出好幾步。
楚天秋也覺自己太過冒失,心裏歉然,口裏囁嚅了好一會兒,才道:“卿妹莫要誤會了我,我絕無他意。”
蘇卿心裏一寬,口裏說道:“既沒別事,我要回去做功課了。”說著,便俗繞過楚天秋往回去。
楚天秋又豈會放過如此好難得的機會,當下伸手拉住蘇卿的皓腕,口裏說道:“我有好些心裏話要對卿妹說,你不要急著走,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蘇卿的手腕給楚天秋握住,掙了幾掙沒掙脫,心如鹿撞,砰砰直跳,羞道:“有甚話你盡管說,先放開我的手呀!”
楚天秋道:“隻要你不在躲我,聽我把話說完,我便放了你。”
蘇卿怔了怔,隻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楚天秋喜道:“卿妹不走就好。”當下放開了她的皓腕,怔怔地看著她,忽地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哽咽地道:“卿妹,你知道嗎,你昏死的這十三年裏,我心裏可有多痛嗎?”
蘇卿見他忽然落淚,竟還是自小到大第一次在自己跟前落淚,心裏先是一怔,後又一酸,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楚天秋遂將這十三年來的苦悶和相思都一五一十地對蘇卿說了,說得既淒婉又傷感,聽得蘇卿不由得砰然而動。
楚天秋直說了一個時辰,終於將心裏這些年來一直積壓在心裏,想對蘇卿說而沒有說出來的,此時都痛快淋漓地說了出來,說完後心裏也頓覺舒暢多了。
蘇卿隻是靜靜地聽著,沒插一句話。直到楚天秋說完,才輕歎一聲,說道:“你說完的這些,我都知道。但現在我已家,乃是方外之我,絕不會再染半點兒女之情。更何況你與我姊姊早有夫妻之名,還望早救出姊姊,使你二人重聚團圓。”說完,抬腳又要走。
楚天秋道:“你就這麼急著要走,不能再多陪我一會嗎?”
蘇卿本想就此而去,待一見他滿臉的哀傷和失望,心裏又覺不忍了,歎道:“若你不再對我說這些妄話,我便再多陪你一會兒。”
楚天秋連連點頭,喜道:“好好,我不再說就是了。”
蘇卿退後一步,將身倚在桃樹上,仰麵望著頭上如蓋般的枝葉,心裏想道:“他最好不要再對我說那些瘋話了,若再說我馬上就走。”雖這般想,可心底裏又不由衷地想再聽他對些瘋話。
楚天秋一時也不知該對蘇卿說些什麼,想了想,忽想起一事,說道:“前些日見你將那天遁衣贈給了令徒玉娘,實覺可惜。那天遁衣具有隱形之妙,又有袪邪之功,實是神奇無比。當年我將天遁衣送你時,本想仗它給你多一重保護,現今你將天衣遁贈了玉娘,實是大出我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