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當下弦,一輪鬥圓不缺的明月悄悄爬上樹梢,雲淨天空,清輝廣被,照得遠近峰巒林木,都似鋪上了一層輕霜。溪水潺潺,月光下如一條銀段般蜿蜒遠去。
蘇舜領著楚天秋順原路往回走,不一會兒重又走到村口。夜深寂靜,村民有早睡習慣,闔無人聲,隻偶聞一二聲犬吠。
楚天秋見蘇舜將自己帶回村口,心裏納罕,幾次張口欲問,都給蘇舜以目止住。
走過石板橋,順著大路又往前走去。楚天秋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呀?”
蘇舜道:“你不是想見小蝶嗎?我帶你去見她呀!”隨即一笑,月光下看來更顯嫵媚。
楚天秋道:“你剛說我先前已經見到過她了,卻又是什麼意思?”
蘇舜卻是不答,又走出二三裏路,用手一指前路,口裏說道:“哪不!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麵了。”
楚天秋順手看去,隻見月光下前麵不遠處正走著一個佝僂的身影,步履蹣跚,走得又慢又緩,好似力不從心。
楚天秋看那背影甚覺眼熟,認出正是白日裏兩次撞到的那老嫗,心裏納悶,暗道:“那人又怎會是小蝶呢?舜妹卻又在耍我了!”不禁有氣,對蘇舜冷冷地道:“你又在騙我嗎?”
蘇舜一笑,道:“誰會騙你!”隨又向著前麵那人喊道:“小蝶,你站住,不要走!”說著,疾步追了去。
前麵那老嫗聞得身後有人追來,好似甚是恐慌,頭也不敢回,反加快了腳步,隻因年老力衰,走起來踉踉蹌蹌,隨時都可能跌倒。
兩人追上那老嫗,擋身攔在前麵,蘇舜對她說道:“秋哥哥想見你,你心裏也一直念著他,現在卻怎又避而不見了?”
那老嫗一直垂著頭,看也不敢看兩人,嘴巴張了幾張,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楚天秋雙眼一直盯著那老嫗,心裏狐疑,暗咐:“白日裏與此人兩人相撞,我已覺有異,也曾懷疑此人就是小蝶,可是年紀容貌相差實是太大,又想到是小蝶使了幻形術,可又完全破綻,當時便即丟開也未在意。此時舜妹明指她就是小蝶,莫不是又在耍我?”
此時兩人相距咫尺,月光下看得分明,此人雖然年紀老邁,容貌蒼老,但細細看來,仍能辨出小蝶的影子,尤其是那一雙剪水雙瞳,再熟悉不過了,心裏一驚,顫聲問道:“你真得是小蝶嗎?”
那人先是一怔,隨後一個勁地搖頭,口裏也不說話,腳下移步,卻想繞過兩人去。
蘇舜冷冷地道:“你就不要再避了,避也避不過去的。”
忽聽那老嫗向蘇舜開口說道:“求你放過我吧!”語氣雖是哀求,但聲音卻又嬌又脆。
楚天秋乍聽老嫗開口說話,聲音竟是那樣的熟悉,渾身一震,再無懷疑,雙手抓住老嫗的雙肩,顫聲說道:“你果是小蝶!你、你怎又變成這樣了?”
那人怔了一會兒後,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麵,用一雙秋水般的雙眸看著楚天秋,嘴裏喚了聲:“楚公子!”不是小蝶又會是誰?
楚天秋心膽皆裂,急急問道:“你又怎變得這樣了?”
小蝶不答,卻看向了蘇舜。
楚天秋見狀,心裏雪亮,氣急敗壞,正要發作,忽聽蘇舜先開口說道:“不錯!這事確是我所為,因我給小蝶服了‘美人草’,故才容貌大變,成這樣的。”隨即嘿嘿一笑,又道:“在鎮上我將小蝶帶走後,你們都會認為我會殺了她,可是我偏不殺她,卻逼她服下一種叫‘美人草’的毒藥後,便放走了她。此種毒藥甚是奇特,凡是人服了之後,會迅速變老,過一天如過十年。現在小蝶服藥後已過了五天,如當多長了五十歲,故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現在小蝶便如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離死也將不遠了。”
楚天秋氣得渾身發抖,放開小蝶的肩頭,指著蘇舜氣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蘇舜卻不回答,嗤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原以為放過小蝶後,讓她慢慢老死,誰知當我今日回到村裏,卻見她鬼鬼祟祟躲在村外,原來她竟還對秋哥哥念念不忘,想在臨死前再看你一眼,竟然尋了來。”隨即嗬嗬一笑,說道:“這般的毅力,卻使我真得沒想到。”
楚天秋聽完之後,想起白日裏兩人相見的種種疑點現在終於貫通,心想:“那小鎮離此有數百裏,卻不知小蝶是如何走過來的?”及又見她之前一頭的青絲現在卻變得白如霜雪,之前比月還是嬌豔的容貌,現在變得又老又醜,心裏一陣悲愴,不由得眼淚奪眶而出,口裏說道:“小蝶,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