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時候再想法子,咱往村裏有牛的人家借去,真要借不到,咱就大家夥掄起胳膊上!往年沒有牛,那地裏的活計還就不做了?”老梁頭撩起眼皮看著梁愈洲,數落道:“老四,爹知道你心裏咋想的,可眼下,你大哥還在人手裏押著哪!啥輕啥重,就不要爹再說了!”
“大哥那是咎由自取,誰讓他做那缺德事,曦兒難道不是他親侄女?說賣就賣!”梁愈洲梗著脖子,道。
老梁頭眉眼間湧上烏雲,掃了眼一旁垂著手的梁愈忠,教訓梁俞洲道:“打小爹是怎教導你們兄弟的?一家子骨肉弟兄,要和和氣氣,打折了胳膊,也要藏掖在袖子裏!你大哥這回是犯了點渾,等把他弄出來,咱再計較,眼下可不是起內訌的時候!要齊心協力,把這難關給挺過去!”
梁俞洲沒再反駁,但梗著的脖子明顯露出不滿。滿屋子人也都寂悄悄的,都沒再吭聲,就連譚氏都不出聲,隻有老梁頭一個人在那繼續盤算。
“老二那交上來的三十兩,也給填進去,怎麼著也能湊個一百整。庫房裏,還有這一年打下的糧食,棉花,花生,綠豆啥的,撥出一家子的口糧,夠吃上小半年就成,等到明年稻子收割就能接上!嗯,這麼算來,多少也能再湊個五十兩出來!”
“剩下那三百五十兩,咱借去!高利貸那玩意,咱不能碰,碰了傾家蕩產,回頭我去找找那幾個老兄弟問問,看能不能從村裏,鎮上一些大戶人家咱挪個三百多兩,但凡利息比那高利貸低一些,就將就著吧!”
“我能想到的,就這麼多,大家夥還有啥想法的,也都給說說。”
老梁頭細細交代完一切,又點著旱煙,吧嗒著抽起來,一張臉隱在煙霧後,神色複雜。
屋裏眾人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換了眼色。
梁愈忠就下意識朝站在人後的孫氏母女望過來,孫氏當著老梁頭和譚氏的麵,不敢有太明顯的動靜,隻巴巴望著梁愈忠,站在孫氏身側的錦曦,則悄悄朝梁愈忠眨了眨眼。
梁愈忠吸了一口氣,轉身邁出去兩步,跟老梁頭和譚氏建議,以梁俞駒的名義來借那三百兩銀子。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梁愈忠,錦曦把這些人的神情一一打量,發現屋裏人都很驚詫莫名。
唯獨兩個人神情跟別人略有不同,一個是老梁頭,另一個是一直垂著頭沉默的梁禮輝。
“老三,你這些荒唐的念頭,是哪來的?”老梁頭拔出嘴裏的旱煙杆子,睜大雙眼盯著梁愈忠,臉色沉下來。
譚氏眼皮子撩了一眼站在人後的孫氏,哼了一聲。
老梁頭盯著梁愈忠,問:“咱是一家子人不?一家子人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誰簽那名兒,還不都一樣?你把你大哥給推出來,這讓外人怎麼看待我們老梁家?”
“爹,我沒那意思!我就琢磨著,大哥也該受些教訓,長些擔當,對他自個,對咱老梁家往後,都是好的!”
“你推你大哥出來簽這個名兒,你除了你剛琢磨的這些,還有些旁的吧?”老梁頭有點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