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不是你讓我給你示範的嗎?”大概是怕我不能理解,他又追加道:“這是最常見的一種催眠方法,當然,呃,也有些整人的意味。但是我絕對沒有想耍你玩的意思。我發誓。”
他豎起右手,“抱歉,我嚇到你了?”
我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他在講什麼,隻是很機械地隨著他的話大叫道:“對,我是被你嚇到了。”我的聲音中罕見地有一絲慌亂,我試圖使自己的聲線平穩:“沒有技術就不要來這一套!”
名晨有些惱火了:“我之前和你征求過意見,而且沒有提前的心理誘導當然不能有實際效果。蕊蕊,你最近怎麼了?為什麼總是情緒波動這麼大?”
他一針見血地話語差點讓我呼吸停頓:沒錯,我最近的情緒波動很大。我平時一直很冷靜,但是最近和他在一起時一直很容易情緒失控。
不不不,這不可能,也不可以。
我盯著名晨,發現我再難以集中精神。
……
風變得更大了,將我的衣袂吹得颯颯作響。
“總之,”我移開了目光,將長發別到耳後,說到:“你真是遜斃了。”
“喂!”
我不理會他,轉身繼續往上走。
我的外表平靜,但是此刻心卻非常慌亂。
心慌的源頭,就是剛才那個意外的擁抱。
我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我也曾經在學生時期和一兩個男性交往過,香港的禮儀更是與擁抱分不開。所以我根本就不會在意一個異性之間的、意外的擁抱。
我此刻因為僅僅一個擁抱就變得紛亂的心,不過是因為對象不同而已。
抱住時的順其自然,在懷中時的心中悸動,還有無法凝聚的心神。這些代表著什麼,我非常清楚。
但是這是不應該的,而且很荒謬。可是事實明晃晃地擺在我眼前,讓我不得不相信。
這多麼可笑。
父親知道了一定會高興得睡不著覺。
回想起來,我對名晨的感情來得很突然,但是又很自然。
我為什麼在知道他的身世之後對他討厭不起來?
我為什麼會因為他而情緒不斷波動?
我為什麼會答應他的邀約一起來這旅遊?
答案呼之欲出。
我喜歡他。
我喜歡名晨。
我不知道為什麼好死不死我就偏偏喜歡上了他,但我就是對他動心了。
這種令人有些興奮、暗喜、但更多的是心慌的感覺,即使是在我的青春期也沒有這麼強烈過。可是就算是在我如此心神不寧的現在,我心中還是有一個非常理智的聲音,它告訴我:這不可以。
這絕對不可以。
聞鍾寺的一千零八十個台階使得大部分遊人登上寺頂時早已氣喘籲籲,基本上就在寺院前方的大廣場處歇腳。名晨也問過我要不要休息一會兒,但我實在不想和他再安靜地相處在一起,所以拒絕了,直接去了寺中。
寺內紅柱林立,十八尊金尊佛像闔目一字排開,雙腿盤坐於蓮花之上,麵目祥和。每尊佛像麵前都有香案,善男信女就專門挑一些佛像祭拜,跪坐在蒲團上,三叩九拜,口中念念有詞。
佛廳中有一些和尚,但是他們都沒有念經,可誦經聲卻源源不斷地從四麵八方傳來,平穩一致,使我的心平靜了不少。
聞鍾寺始建於盛唐,自然是一片恢宏氣魄,頭頂的紅漆顏色幾乎要看不見。身處於聞鍾寺內,人會不由自主地感覺到萬事輪回的一種宗教感,似乎信仰變成了一種特別宏大的東西。
釋迦牟尼像前有抽簽的地方,是一條長櫃,櫃上依次排開了十八個簽筒,上麵寫著“人生”“事業”“姻緣”等等。櫃後站著幾名和尚,待遊人抽簽完畢後就拿回竹簽,塞入他們身後的十八個簽筒中,看起來還是輪流使用兩套。櫃後也坐著一位身批紅色袈裟的和尚,有人叫他柱持,不過他倒是從沒有和遊人講過話。他僅僅是撚著佛珠低聲誦經。
“名蕊——?”名晨拉長了聲音叫我。
我回神,看向他:“什麼?”
自從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他之後,我對於他的態度就變得有些不自然。
不敢相信。我們兩個明明利益對立,明明應該是對手,可是我竟然會喜歡他。
偏偏是他。
而我又不能夠喜歡他。
這種感覺真令人難受,就好像我喜歡一種水果,它味道鮮美但是卻有劇毒。如果我想活命,我就必須遠離它。
必須遠離,這真令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