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清軍參領阿濟格尼堪率著李成棟等殺到,那阿濟格尼堪乃滿洲正白旗將領,曾在鬆錦會戰中殺敗過吳三桂和唐通統領下的明軍精銳關寧鐵騎,是一位有著萬夫不當之勇的清軍悍將。那阿濟格尼堪見這明將神勇,於是提起大刀上前來親戰。兩人就在這萬馬軍中一連相鬥有四五十回合,雖是刀光淩閃,兵器鏗鏘,兩馬如影,塵沙飛揚,倒也是不分勝負。
李成棟見阿濟格尼堪不占上風,恐其有失,於是大喝一聲,也提刀策馬,上前來夾攻那員明將。待進得跟前,正欲舉刀砍下之時,卻在瞬間認出那員明將乃是張繼世!“好險!差點要了我兄弟的性命!”李成棟心下想著,手中的大刀卻也隨之砍下,那刀擦著張繼世的頭盔一劃而過,隻把那盔上的紅纓齊齊地斬飛到數丈開外。張繼世見差點丟了性命,也是大吃一驚,隨即把來將一瞄,也認出了李成棟。
“殺雞何須牛刀?請參領大人歇過一邊,待末將來生擒此將!”李成棟提刀橫在阿濟格尼堪麵前說道,那大刀已是攔阻在阿濟格尼堪的馬前。
正在此時,唐倜也率著一股殘兵殺到麵前,那阿濟格尼堪見此,也隻得放下張繼世前去接戰。而這邊,李成棟和張繼世也在陣中一來一往地廝殺起來。待戰有二三十回合後,李成棟用刀將砍至頭頂的大刀隔開後,對張繼世使了一個眼色,那張繼世也就心領神會地一連劈下數刀後,賣一個破綻,策馬跳出圈外,帶著人馬向外圍殺去。此時的李成棟也率著元胤和熊慶、熊喜等一班親兵跟殺過去,這一衝倒是給衝出一個豁口,眼見得張繼世的人馬在前,李成棟的人馬在後,直往那雲開嶺方向而去。
追出有四五裏路,眼見來到一個峽口,待人馬通過後,張繼世勒轉戰馬,朝著李成棟的追兵迎了上來。李成棟見張繼世單槍匹馬而來,也連忙喝止住自己的軍馬,隻率著元胤策馬迎了上去。
“繼世與大帥一別,已是一年有餘。相送之日情景,真是恍如昨日!”與李成棟父子相隔十餘丈的張繼世在馬上拱手對李成棟說道,“繼世在此謝過大帥放我等一條生路。若有機緣,日後定當相報!”
“伯樵何出此話?”李成棟策馬上前接著說道,“你我就是兄弟。今日能有機會幫上一把,也是你我兄弟的緣分。不知兄弟今後作何打算?”
“今日之敗,皆因鄭芝龍棄守仙霞關所致。現今延平已失,皇上下落不明,繼世當率著軍馬去尋找皇上,為皇上護駕。”
“兄弟所為,為兄不會阻攔。隻不過大明氣數已盡,伯樵還為那唐王效命,豈不是明珠暗投?不若我等兄弟聚在一起,若得如此,你也可盡施你之大才!”李成棟心裏實實不想張繼世繼續過著亡命天涯的日子了。
“大帥不必再勸了。”說此話時,張繼世眼中盈出一股淚水,“揚州督師府前,衛胤文大人不屈自刎,就叫繼世立誌矣!生為明將,死做明鬼!定抗清虜,除死方休!”
“你去吧!”李成棟見不光勸不動張繼世,反倒引出話題讓自己也有些傷感,於是勒馬欲轉了回去。
“大哥保重!”騎在馬上的張繼世見李成棟離開,於馬上拱手對著李成棟高喊了一聲。
正欲離去的李成棟聞得此聲,一時定住,半晌方緩緩勒轉馬頭:“你叫我大哥?”這是李成棟第一次聽到張繼世喊自己大哥,而在此之前,他從來隻是叫自己大帥!
張繼世清楚地看見,李成棟的眼裏有著一絲淚花,嘴唇也有些顫抖。
“小弟張繼世請大哥保重!”張繼世語中帶有哽咽接著說道,“還請大哥替小弟問候寒駒先生和成林二哥等一班兄弟。”
李成棟聞得此話,一陣眩暈上來,幾乎從馬上摔下,一旁的元胤趕緊上前,於馬上將李成棟扶穩。
“莫非?”張繼世從李成棟的表現中隱隱感到自己的言語不當,於是也策馬上前和元胤一道將李成棟扶住。
“張叔,”李元胤低下頭來,抹了一把已到腮邊的淚水小聲說道,“二叔已在嘉定之戰中戰歿了。”
“啊!”聞得此話,張繼世不禁大驚失色,頓時一行熱淚也隨之從眼中流淌了下來。
“元胤,你繼世叔叔還要趕路,我等回吧。”說罷此話,李成棟噙著淚水,用軟綿無力的雙手勒轉馬頭,緩緩地離去了。
而這邊,張繼世已下馬,目送著逐漸遠去的李成棟父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