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罷!罷!”望著走去的遙香,朱大典一時也是老淚縱橫,待轉過頭來,見眾人仍在地上跪著巴望,乃對夫人說道,“既然都是不走,那就都留下吧!老夫身為閣相,不肯曳尾塗中,守這金華隻是磨鉛策蹇,勉力而為,今眾位留城蹈火,餘深敬之!”
紮營於金華城南門之外的李成棟大軍這幾日雖是不曾攻城,但仍不時派出人馬巡哨,他們可不敢因為絲毫的疏漏遭致博洛的痛責,因為這位貝勒爺自從努山斃命後一直心情不好。
“元胤,那城門之處怎的湧出了許多的婦孺老幼之人?”騎在馬上的李成棟遠遠望見此番情形,不覺感到有些詫異。
“稟父帥,這是那朱大典為長守金華之計,將城中老幼悉數趕出,想要節省糧草,如此已有三天,孟叔和孩兒前日即已知曉。”騎行在後的元胤趕緊上前答道。
“哈哈哈,這朱大典好不識相!這金華能久守得住麼?隻要紅夷大炮一送到,還不是牆塌城倒!攻下金華隻不過是彗汜畫塗之事。”說此話時,李成棟臉上顯然露出一股嘲諷的神色。
“攻下金華,自是不難。”孟文全接著對李成棟說道,“朱大典督師多年,豈會不知?他不過是在放這些人活命而已。”
“一個貪官,還會替他人打算?寒駒先生此話差矣。”這可是李成棟少有的對孟文全所說的否定。
“哈哈哈!大帥說得好!孟某敢問大帥一句,那高傑高大帥好耶,壞耶?”孟文全見李成棟不答,接著道,“在大帥眼中,高傑無疑乃大好之人,正是他,救得了大帥的老娘和兄弟;而對孟某來說,高傑將餘擄在軍中,終日勞作,時時受虐,那時孟某恨不得高傑立死!”
“先生言過了!”李成棟可不願意他人說高傑壞話。
“孟某當下對高大帥已無嫉恨。”孟文全說到此地,臉上露出了一種複雜的表情,“若無高大帥所為,文全焉能得和大帥相識?又怎能結識如今的這班兄弟?凡人皆鳳梟同巢之體,原本就是善惡互滲,隨魚龍曼羨而變。孟某前日即問及那城中走出之人,那些人等均對朱大典感戴不已。”
“這是自然,留在城中隻有一死,朱大典放他等生路,自是心生感激。”李成棟仍對朱大典放百姓出城的行為頗不以為然。
“大帥認為朱大典愛財,可孟某卻聽這金華百姓說,他等出城每人均獲朱大典所贈二十兩紋銀。且那城中守備所耗軍資糧草及犒賞將士,皆是朱大典傾家而為。孟某不怕大帥責怪,餘倒是對其有些敬意。”
“彼現已被圍城中,放著就是一條死路,眼見得覆宗滅祀,留有錢物又有何用?這不過是困心衡慮之為,那朱大典還是一個貪官!”李成棟此時已對孟文全頻頻頂撞自己有些不滿。
“大帥此話差矣!”孟文全隻認死理,全然不顧著李成棟的感受,“那朱大典若要過那富貴生活,何至如此?清軍兵過錢塘之時,博洛曾屢屢致書招降,那吳三桂也曾在其手下為將。他若要做個高官,保其家財,那是輕而易舉!大帥該不會以為文全所說為荒謬之論吧?”說此話時,孟文全因神情激動,胡須也隨之亂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