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3 / 3)

“我佛慈悲,阿彌陀佛。那彌勒佛就供奉於天王殿內,還請眾位施主挪步。”

那張獻忠走進大殿,猛然詫異道:“緣何這大殿從外麵看有得兩層,進得裏麵,看到的卻隻有一層?”

“施主有所不知。諸事不能光看表象,正所謂‘表裏不一’是也!”那老方丈略微停頓,接著道,“真俗不二,萬法一如。內外兩麵猶如人心和外貌。我佛慈悲,不知施主能否解得其中佛理?”

“嘿嘿,佛法深邃,弟子目下隻能悟出些皮毛。”張獻忠故意顯出謙恭。

“哇哈!俺的救命佛爺就在這裏!”說話間,張獻忠一眼瞧到了大殿正中供奉著的彌勒佛,連忙跪倒在地,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嚴錫命見還未上香,趕緊命隨從拿來香燭,然後恭恭敬敬地上前插進香爐,隨之率著眾人跪下磕頭。

跪拜完彌勒佛,張獻忠對老方丈問道:“緣何這彌勒佛總是這一副笑臉?弟子躺在病榻之上時,見到這般模樣,弟子先還以為是前來取笑俺的。”

“按佛門規矩,一進山門,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天王殿。裏麵供養著四大天王,正中即供奉這彌勒佛。彌勒佛對天下眾生,無論貴賤,無論忠奸、無論善惡,均是一視同仁的這般笑臉;再則,笑臉表示心無煩惱,不計較任何人、事。若是有人學佛,須做到如此這般,故進佛門,第一個見到的就是這彌勒佛。”

“弟子聞得這寶光寺曾毀於戰火,一度蕭條,不知後來為何人所重建?”張獻忠倒也知道一二。

“此寺在元代已極其殘敗。我朝正德年間,經當朝首輔大學士楊廷和與翰林院修撰、新都狀元楊升庵父子二人捐修,方具現今香火鼎盛。阿彌陀佛。”那老方丈是有問必答。

“哈哈哈!那姓楊的能為寶寺捐修,弟子看來也須做得一些善事。老方丈若不嫌棄,弟子就為寶寺捐銀一萬兩,以感彌勒佛和弟子之緣。”張獻忠說罷此話,就令手下取來黃金十錠,放於大殿的功德箱內。

離開寶光寺,張獻忠一行人馬即不停蹄地去往新都縣城,因為一則順路,二則張獻忠想看一看這新都縣的唯一狀元楊升庵曾經居住的桂湖。當然,這都是源於嚴錫命的舉薦。

那桂湖就是一座園林,張獻忠等人進了園門,迎麵看見有一株巨大的紫藤,雖甚古老,卻仍然生機勃勃,枝葉繁茂。綠蔭底下,可以容納好幾十人。湖中有一小島,湖水碧藍有致,楊慎的故居升庵祠,就坐落在這個小島上,一小橋與之相連。

進得祠內,就見楊慎的畫像高掛堂中,兩邊牆上,都是楊慎平生所寫的一些詩詞。首先入得張獻忠眼裏的就是《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詞寫得氣勢恢宏!”張獻忠不由得發出讚歎,“天下無不死之人。細細想來,所有興亡成敗,到頭不過是夢中一場!這楊慎倒是真正看得透徹!”

嚴錫命聽得此話,原本想附和兩句,可轉念一想,卻怕被張獻忠抓出把柄,隻得將欲出之言吞了回去。

轉至這邊,又見一詞《西江月》高題牆上——

天上烏飛兔走,人間古往今來。沉吟屈指數英才,多少是非成敗。

富貴歌樓舞榭,淒涼廢塚荒台。萬般回首化塵埃,隻有青山不改。

“這楊慎恁地有些傷悲,所寫皆是看破紅塵。嚴愛卿,你可知其中端倪?”張獻忠向緊隨身邊的嚴錫命問道。

那嚴錫命是四川綿州人氏,也是進士出身,對楊慎自然是十分知曉:“皇上,那楊慎少年聰慧,其父楊廷和乃成化年間進士,為武宗、世宗兩朝宰輔。楊慎在十二歲時即寫出《古戰場文》,為世人驚駭。二十三歲時中得狀元,可謂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然時運不濟,命運多舛,嘉靖年間因‘大禮儀’案與一班官員哭諫,嘉靖皇帝一怒之下,將其謫戍至雲南永昌,至死都未獲招用。那楊慎因不得誌而蚌病成珠,故所寫多是此類文章。”

“八鬥才七鬥懷而不遇。五車學四車憤世文章!”張獻忠也是小通文墨,此時不覺有感而發。

“皇上妙對!真妙對也!”嚴錫命不論如何也想不到張獻忠能隨口說出如此精彩的對子,而且對楊慎的評價是如此的貼切!

“哈哈哈!嚴愛卿啊,你這不是在捧老子的熱屁不是?老子認得的字還沒有你身上的虱子多。”張獻忠嘴裏雖這麼說著,其實心裏那是萬分得意。

“微臣豈敢蒙騙皇上!”那嚴錫命聽得張獻忠如此說道,連忙跪倒在地道,“皇上雕玉雙聯實實在在,如若不信,可問左相汪兆麟大人。”

“老子信!哈哈哈!”說罷張獻忠大喊一聲,“都給老子打道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