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猙獰,正是夜半子時,天幕上星鬥流轉,如一條大河從人們的頭頂奔流而去。
星河之下是一片曠野,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穿著一襲白袍席地而坐,長長的袍子隨意鋪撒在綠瑩瑩的草地上,老者臉上溝壑縱橫,老的已經看不出年齡了,一雙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層渾濁的白霧,讓瞳仁變得若隱若現。老者盤膝而坐,雙手隨意放在膝蓋上,正巨聚精會神的朝星空望去。
而老者的周身則是一派與他格格不入的繁忙景象,許多穿著淡青色長袍的年輕人走來走去,他們大多十六七歲的樣子,眉宇間透著焦灼,又不敢過於靠近老者,有些人正不停的傳閱一些玉簡竹簡,另一些人則憂心忡忡的和老者一起仰望星空。
在距離老者十丈遠的地方,四個年紀稍大的中年人聚攏在一起小聲討論著什麼,其中三個人男子穿著海藍色的長袍,唯有一名女子穿著鮮紅的紅袍,看起來分外醒目。路過他們身邊的青袍人紛紛停下腳步,十分恭敬的朝他們行禮。
“快快快!”不遠處跑來一個青袍少年,手裏拿著一卷破舊的古卷,慌裏慌張的衝過來。
紅衣女子立刻不悅的轉過頭去,微微蹙起的峨眉帶著說不出的萬種風情,青袍少年立刻停下來,惶恐的捂住自己的嘴。
另一邊又走過一個青袍少年,隻是少年的袖口帶著暗金色的紋繡,和其他人並不一樣,少年接過古卷,略帶責備的說道,“方卓小聲些,不要打擾到大長老。”
被稱作方卓的少年趕忙點點頭,歉意道,“對不起,師兄。”
少年和善的搖搖頭,走到紅衣女子身邊,“紅羅長老,你看這個。”說著,遞上方卓找來的古卷。
紅衣女子根本無心看書,一雙眼睛都盯在不遠處白袍老者身上,“秦禹,你覺得大長老怎麼樣了?”
被稱作秦禹的少年順著紅羅的目光看去,眉毛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師尊淫浸此道多年,不會有事的。”
“是啊!”紅羅幽幽說道,“淫浸此道多年了。”
少年秦禹還想再說什麼,遠處的白袍老者忽然歎了口氣,筆直的背佝僂了起來,眼中渾濁的白霧漸漸散去,露出深褐色的瞳仁。秦禹再顧不得和紅羅說話,快步走上前去,老者想要起身,卻身子一歪沒有成功,幸好秦禹及時趕到將他攙扶起來。
老者歎了口氣,臉上堆壘的皺紋更深了,張嘴虛弱的說道,“變數太多了。”
圍上來的紅羅等人聞言神色一黯,一個藍袍男子不甘心的說道,“難道連大長老也卜算不出來嗎?”
紅羅扭頭瞪了男子一眼,說道,“大長老已經盡力了,你們還想怎樣。”
藍袍男子自知失言,後退了半步不再說話。
被稱作大長老的老人搖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也不是一無所獲,多少卜算出來一些線索。”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秦禹攙扶著大長老,明顯能感覺到大長老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擔心的問道,“師尊沒事吧。”
大長老袍子下的手輕輕握了握,示意自己沒有大礙。
紅羅從寬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塊圓形的玉盤,上麵刻著滿天星鬥的圖案,頃刻間夏夜繁星的景象如潮水般褪去,一道陽光灑下來照亮了他們所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