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東軍馬上答應下來,有意見歸有意見,但正麵麵對周忠波時,他還是保持應有的尊重。
“再加一層瀝青,費用多嗎?”文光鬥裝作不經意地問。
孟東軍心裏有數,“差不幾個錢。”
周忠波隻得說道,“沒多少錢,行,明天你叫著老孫一塊過去吧。”老孫這人文光鬥聽說過,幾乎鎮裏的一半的水泥路都是他修的,這幾年賺大發了。記得他剛來時打擊盜采河砂,老孫好時就有幾個砂廠,光賣砂他也穩賺不賠。
往回走的路上,他又給王金鐸打了個電話,說了說北莊村的事情,又說了說晚上想讓供電所更換線路的事,王金鐸永遠是一幅胸有成竹霸氣的樣子,“行,孫偉這小子剛來,是得給他立個規矩,讓他知道自己幾斤幾量。”文光鬥的印象中,他沒有跟著孫偉的父親孫正義幹過,因此說話毫無顧忌。
放下電話,文光鬥暗想,就是跟著他幹過又能怎樣,阿慶嫂不是唱得好嗎,“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
孫正義離開南河多少年了,早沒有當初的影響了,何況管人就是得罪人,當時他也不可能作到一碗水端平,何況人心也不是一般齊的,當領導,得罪人、讓人厭是在所難免的。
當第二天早晨,看到張德亭過來,他馬上拿著厚厚一摞文件跟著他來到辦公室,“張局,有個好消息。”他覺著自己的聲音比大年三十晚上中央電視台主持人的聲音還膩。
張德亭驚奇地看看他,“什麼好消息?”
“昨晚吃飯,周忠波主動提出來,想硬化一下大院裏的道路,硬化成瀝青路麵,孫偉也不甘落後,想把辦公樓的線路改造一下。”
張德亭馬上來了興趣,“這兩人怎麼這麼積極?喝什麼迷魂湯了?”他看著文光鬥,扔過一支煙來。
文光鬥掏出火機給他點上,“他們說都是自願的,支持支持政府大院改造。”
“自願的?”張德亭一下笑了,“別跟我打馬虎眼,說說吧,你用了什麼招。”張德亭心情不錯。
“什麼事都瞞不過領導。”文光鬥誇獎一句,就把昨晚的事大致說了說。
昨晚,敲定完北莊線路改造的日期後,王永慶站起來敬了孫偉一杯酒,他的年齡與孫正義差不多,孫偉也一口幹了。他剛來沒幾天,還不太適應南河的酒風,喝得有些急,舌頭開始大了。
當著王金鐸的麵,文光鬥又感歎鎮裏財政困難,裝修辦公樓還要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唐桂森不失時機地添油加醋,把氣氛烘托得就象南河鎮明天馬上就要到當鋪去當褲子了。
這時,周忠波站了出來,“大義凜然”地提出要硬化政府大院的地麵,眾人哄然叫好,又是一番觥籌交錯後,見孫偉還沒回過味來,或者回過味來,遲疑不決,宋建業開始拿話擠兌他,“孫所,表個態吧?”
孫偉有些糊塗,“表什麼態?”
“大樓裏線路也舊了,這次改造北莊的線路捎帶著把政府大樓的線路也改一下子吧?”宋建業故意把最後四個字咬得很重,營造出俏皮的語調。
周忠波看來是好人要作到底了,“你看你們供電所,那辦公條件,在鎮裏,是最好的,在市裏,也是最好的,你們冬天暖和、夏天涼快,我就納悶了,同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兩個單位,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提起供電所的辦公環境,那是眾所周知的好,上次砸了後,很快就又裝修了,而且比原來更上檔次,這讓同是雙管單位的宋建業和周忠波又嫉妒又羨慕,因此話裏毫不留情。
孫偉暗想,我就知道,這頓飯不是那麼好吃的,他醉眼朦朧地抬起頭來,看了看“虎視眈眈”盯著他的眾人,好嘛,要是我不答應,肯定會橫著走出這個門,算了,算了,電工自家就有,線嘛,也花不了多少錢,自己剛來,就算結個善緣吧,就一口答應下來。
他卻算錯了賬,他答應下來眾人照樣不答應,王金鐸有個朋友過生日,半道走了,見沒有領導在場,眾人都開始朝著孫偉使起勁來,孫偉本來酒量就淺,那裏架得住一群狼,很快趴下了,最終由文光鬥架著送回供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