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亭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了,肯定達到效果,卻沒想到等來一招太極推手,他剛想板臉教訓幾句,轉念一想又緩和下神情,“我知道誰也都有個心理過程,這樣吧,下午一上班,你過來彙報考慮結果,時間不等人啊,光鬥!”他說得口幹舌燥。
要在平時,文光鬥早就起身給他把水倒上,但今天文光鬥一動沒動。
他從二樓下來,沒有回大辦公室,而是直接去敲譚俊傑的門。譚俊傑正在辦公室跟人說事,文光鬥隻好又退了回來。
唐桂森、張世勇是全力支持自己的,正是他們的的努力才使自己比沈興國的票數還多,如果自己說不幹,不隻對他們交代不過去,對支持自己的人也交代不過去。
他走到司機班門前,見程英傑不在裏麵,又走到大辦公室,透過窗子向外麵望去,見別克車依然不在院子裏。
文光鬥點上一支煙,鄧誌高見他沉默著不說話,借故到別的站所串門去了。
“自己是大家選上的,自己又沒有違規行為,為什麼不當這個黨委秘書?要當,而且要理直氣壯地當!”文光鬥把煙撚滅在煙灰缸裏。
張德亭的想法他大致也能猜出來,就是逼著自己不幹這個黨委秘書,等季允祥回來了可以說文光鬥主動不想幹,借機把於正鵬推上去。
他左手伸開,右手握拳狠狠一砸,“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譚俊傑倒是沒詫異,他忙完後把文光鬥叫到屋裏,文光鬥彙報了張德亭找他談話的結果,“先不要表態,等老板回來再說吧。”他輕飄飄地說。
中午他在宿舍裏又給程英傑打了個電話,程英傑的反應、說辭幾乎與譚俊傑一模一樣。
大姐夫人雖是做生意,但對南河政府的事情也很靈通,他給文光鬥也打來了個電話,告訴他要活動一下,“現在不是有句話嗎,叫不跑不送,原地不動;隻跑不送,平級調動;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六兒,你得活動一下,啊,不能太老實了,老實了吃虧!”
麵對著大姐夫的好意,文光鬥也隻能聽著,並不反駁。
他現在如果到張德亭家去,隻能授人以柄,而季允祥的態度也並不明朗。
下午,季允祥並沒有回來。張德亭也到市裏開會去了。他本想避嫌不去唐桂森那裏,發個信息或是打個電話,但又忍不住,就借著送文件的機會來到唐桂森辦公室。
唐桂森喝得滿臉通紅,見到文光鬥進來很高興,“坐,坐,兄弟,我還以為你當上黨委秘書就把老哥忘了!”
這話雖然有些開玩笑,但裏麵還是有點情緒的,“四哥,上午張書記找我談話了,本來想上午就來的。”
“老張這人,轉得就是快!”唐桂森笑嗬嗬的,身子舒服地依在椅子上。
“沒有,他是想讓我退出。”
“什麼?”唐桂森一下坐直了身子,“開玩笑!”
張世勇推門走了進來,他到唐桂森這裏來,從來不敲門。唐桂森有時開玩笑說他,他就笑著說爹媽沒給養成敲門的習慣。
“黨委秘書來了?”張世勇開著玩笑,“以後我們得稱呼你文秘書了!”
文光鬥遞了一支煙給張世勇,笑著也不說話。
唐桂森剛要開口,張世勇又說道,“朱玉濤,我不讓他競,他偏要上,好象是我要害他似的,這下好了吧,最後一名,弄得丟人現眼的!”
朱玉濤也是大學生,他雖然來得比文光鬥早,但實際年齡還比文光鬥小一歲。他身上學生氣太濃,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小朱這孩子心眼還是不壞的,”唐桂森說了一句,隨即又回到正題,“老張找小文談話了,哎,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把文光鬥的話大概重複了一遍。
張世勇一聽很氣憤,“當領導也不能這樣,領導也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看,真正無組織無紀律的人是他自己!”
“你小點聲,小文,不用管他,明天等季書記回來再說!”唐桂森下意識地看看門,說道。
“對,等老板回來,真不想讓你幹,還是老板說了算。”張世勇也在一旁打氣。
晚上,文光鬥一個人躺在宿舍裏,他也不開燈,在黑暗中念頭卻此起彼伏,心要靜,卻偏偏靜不下來。
鄭佳卓的電話卻讓這頗不寧靜的心情更加煩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