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俊傑經過剛才這麼一亂,把這事也忘到腦後了,他扭頭看著門前黑壓壓的人群,說,“讓李鎮坐老板的車,我們在前麵開條道,讓老板先出去再說。”
“也隻有這樣了。”張德亭的衣裳都讓汗濕透了,他甩了一把額上、臉上的汗珠,朝文光鬥喊道,“光鬥,你過來。”文光鬥趕緊跑到他跟前。
這時,小翟已經下完通知,也跑了出來,他跑到張德亭跟前說,“一大早過來簽到後,都下村了,政府裏沒有多少人。”張德亭看看,加上陳貴財、鄧誌高、王大爺,在場的機關幹部,估摸著能有十幾人。
“光鬥,等會老板要去開會,他的的車一出來,你就領著小翟、誌高和大家夥兒在前麵開道,”他又降低聲音說,“大家等會跟著光鬥往前衝,先讓車出去。我和譚主任拖住那兩個人。”大家夥都有些納悶,他們都還不知道文光鬥這個人。
譚俊傑趕忙指了指文光鬥說,“辦公室新來的小夥子,等會大家都跟在他後麵。”
張德亭走到大門前對圍觀的群眾喊道,“都散了,都散了,有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圍觀的群眾嘻嘻哈哈,卻不理會,仍是圍觀。他沒有辦法,隻好又走回來。
他拿起手機,“小程,讓老板下來吧,等會有機關幹部在前麵給你開道,你什麼不用管,隻管往前開。”小程是季書記的司機。
“來,你們兩人過來,具體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張德亭招呼墨鏡與胖女人,同時,給譚俊傑丟了個眼色。譚俊傑朝躺在地上的婦女走過去,伸手想把她拉起來。
“我不起來,不給個說法我不起來。”婦女仍舊躺在地上撒潑,她的嗓音嘶啞尖利,頭發蓬鬆著,不知為什麼,文光鬥對她很是厭惡,剛才的同情之心減弱許多。
“你們到底想不想說事,想出事就好好說,打滾耍賴沒有好結果。”張德亭朝墨鏡吼道,“你是個男人,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墨鏡氣勢洶洶吼道,“我舅子在工地上好好幹活,卻被電死了,包工頭給幾萬塊錢就想打發人,沒那麼容易,”他越說越激動,“上麵還有八十歲老娘,上學的孩子,你讓他們過不過了,過不過了?”
“在那個工地?老板叫什麼?”張德亭大聲說。
“在衛東村沿街房,老板就是衛東的書記。”墨鏡氣憤地說。衛東村、衛革村、衛紅村是南河鎮駐地的三個村。
文光鬥扭頭看看身後的大樓,季書記與另外一個中年人走了出來,小程的“別克”車早已停在門前。季書記與中年人坐上車,小車平穩地駛向院門口。
看著小車馬上要到跟前,文光鬥說了聲“上”,帶著小翟等十幾個人就衝上前去。
正在與張德亭交涉的墨鏡與躺在地上的婦女也看到了車開過來,十幾個機關幹部都在前麵替這輛車開路,大約也明白車裏坐著比張德亭更重要的人物,墨鏡撇下張德亭,胖女人一個軲轆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這邊跑。
張德亭和譚俊傑見兩人就要朝這邊衝過去,張德亭趕忙拉住墨鏡,譚俊傑也張開雙臂,攔住胖婦女,他也怕被這個女人沾上,流氓的稱號不是那麼好聽的。
二十幾個民工見來了一輛車,起一聲哄都圍了上來。
文光鬥走在前頭,大聲說道,“大家讓一下,讓一下,”事情緊急,他也顧不得禮貌,有站著不動的人他就用手推開,在看熱鬧的群眾事不關已,也沒有硬頂,推搡中,密不透風的人牆慢慢開始鬆動。
民工中,有人開始阻攔,有些年輕的開始與鎮幹部發生肢體衝突。混戰中,文光鬥的左臉挨了一拳,臉上立馬火辣辣疼起來,他的火性也上來了,見一個年輕人拉住他的胳膊,他翻手一轉,順手一腿,把那人踢在地上。一個四十來歲長得很醜的漢子見年輕人倒地上,喊了一聲,衝了上來,文光鬥不等他靠近,一個高鞭腿,應麵踢在他的頭上,他的速度很快,爆發力極強,但腳下卻也留了勁頭,饒是如此,醜漢子還是仰麵栽倒在地上,連帶著旁邊一個年輕人,一起倒在地上。
衝在前麵的小翟與鄧誌高也都是衣衫不整,頭發散亂,臉上一道道血印子,但前麵圍得密密麻麻的人群終於打開了一個口子,汽車順利地駛往院外,文光鬥走到最前麵,卻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