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畫廳中,隻有我一人了。我坐了回去,靜靜地等待。
一段時間後,尚止戈和一個腰胯長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我站了起來。中年男子距離我十餘步時,就開始行禮。我回了個禮。
那個中年男子有著明亮的雙眸,目字臉,雙肩很平,下顎前突。
尚止戈介紹那個男子,道:“這,是本教長老之一。姓劉,名無害。”
我對劉無害道:“天色還早,劉長老和我現在就出發吧。”
劉無害道:“甚好。我為王仁兄引路。”
我麵向尚止戈,說:“那些正道,必定先派些探子來這裏。尚盟主,務必提防。”
尚止戈道:“我立即著手。”
我和劉無害上路了。我二人行走在一條小路上。我二人開始攀談起來。劉無害介紹了鐵血盟,壓勝教,寶月寺的一些事情。
忽然,他對我道:“我總感覺,我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我看向他,說:“劉長老與眾不同在何處?”
劉無害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前方,之後道:“我的父親年幼時,因為水痘而腿留殘疾。為了謀生,便習醫卜星相。我的母親生我時,因為難產,煎熬了兩天,才生下的我。我也算,九死一生,才來到的人間。我開蒙後,從父親那裏學了不少堪輿相命之學。我就覺得,經過兩天難產,我才來到人間。我之命,也是與眾不同。”
我沒有回應什麼。
劉無害繼續道:“王仁兄,一個人之生辰八字,可以決定一個人之命運嗎?”
我道:“生辰八字,在於出生年月日時,如何決定一個人之命運?”
劉無害道:“但,以往,有一些人確實是神算。”
我輕笑一聲:“那些神算之法,我也了解一些。首先,他們會問你生辰八字,裝模作樣推演一番。之後,他們便與你交談。打緊之處,其實在後者。在與你交談時,他們便開始觀察你。從一個人之談吐舉止,性格秉性,推測他之未來如何,閱曆足者,完全可以做到。智者慧者中,有善於識物者,有善於識事者,有善於識人者。而那些神算,則是善於識人者。”
似乎,劉無害陷入沉思中,沒有回應什麼。
片刻後,他再次看向我:“王仁兄,有沒有終身困擾你的疑問?”
我思想了一下,道:“有的。那便是,人與人開始交往,究竟是開啟了彼此關愛,還是開啟了彼此傷害?”
劉無害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解答一下。但他終於還是苦笑了幾聲,道:“這個疑問,確實難以解答。恐怕,就是耄耋之年臨終時,也無法解答這個疑問。”
傍晚已經到來了。我和劉無害坐在道邊,準備睡下。
劉無害掏出幾枚銅錢,開始卜算。最後,他看向我,說:“明日大吉。”
我回應著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第二日清早,我二人繼續出發。我二人進入一個村莊中。我看到,村莊的一處空地上,擺著一張大床。大床上,躺著一個漢子。他沒著褲子,左腿腿肚處,有一長條狀隆起。四個人,按著他的四肢。一個老者,手握尖刀,割開躺床者左腿腿肚,努力挖著。
那個漢子,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一個血淋淋的蔑片,從他左腿腿肚中挖了出來。
劉無害側頭,對我低聲道:“他是中了壓勝教的蔑片蠱。所謂蔑片蠱,是將竹蔑一片,施予蠱術後放在道邊。不知情者經過,竹蔑就會不破皮膚,鑽進他的腿肚裏。”
我默默地點點頭。
我二人走出村莊,來到一條小河麵前。小河,似乎是死水,河水墨綠墨綠的。水麵上,有成團成團的蚊子。
河的對岸,是看不到道路的密林。密林之內,毫無聲響,沒有鳥蟲獸之聲。
劉無害向河對岸喊了一聲:“我是鐵血盟劉無害長老,來見李德令教主。”
很快的,河對岸回應了一聲。一個人,從樹木間走了出來。
從樹木間走出來的那個人,是一個青年男子。他上身著無袖搭褂,下身著無膝褲子,赤著雙腳。他皮膚黝黑,身材矮小,但卻顯得敦實。
他對劉無害友好地笑了起來,露出碩大的犬齒。
劉無害原地一躍,落到對岸。我也躍到對岸。
那個人引路,我和劉無害走進密林中。似乎,劉無害與那人多次見麵,二人親切地交談起來。我發現,在草叢之中,有一石柱。柱麵上,刻有一圖案。那個圖案,是一團糾纏在一起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