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來到光華山時,已經是秋季了。我站在山腳處,仰望著嵯峨的高山。山上,一片枯黃色,沒有金鍾玉磐,誦經功課之聲。
我感到詫異。我來到殘破不堪的山門前麵。山門上一方匾額,刻書“光華門”三個鬥大文字。
我停在山門的台基處,思索著光華門經曆了什麼。這時,從山腰處走下來一個人。看麵目,他是一個樵夫,年紀已經很大了,密密的皺紋爬了滿臉。此時,他背負一捆柴,拄著木拐,哼著山歌:“送郎送郎送到七裏墩,再送七裏當一程,本待送郎三十裏,鞋弓襪小窘難行,斷腸人送斷腸人。”
我在心裏說:“這裏,既是光華門的地界,為何,任由外人進出伐柴?”
當樵夫走到山門處,與我照麵時,我上前幾步,行了個禮:“動問這位老丈,這裏,可是光華門?”
樵夫打量我一下,咧嘴笑了笑:“少年郎,你是想入門吧?”
我道:“是。”
樵夫一樂:“那,是何人告訴你,光華門還健在的?光華門,早就亡門了。”
我疑道:“亡門了?”
樵夫歎口氣,道:“看樣子,你確實不曉得。我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他們門戶衰敗,不剩下幾個人了。最後,剩下的幾個人,各奔東西了。”
說到這,樵夫揚起木拐,指了指我背的長條木匣,說:“這,是你的行李?”
我默默地點點頭。
樵夫再次笑了笑:“那就怪了,別人的行李,使包袱背著,你卻弄個匣子。”之後,他一邊低聲議論著,一邊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默立了片刻,之後走進山門中。
我走到山頂,來到正殿外的廣場。廣場的中央,立有一塊一人高的巨石。巨石的石麵上,刻有“南宮添年壽”五字。廣場上,積了厚厚一層枯葉。我踩在枯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來到正殿麵前。正殿裏麵,一片寂寥。正殿的殿門沒有關。原本是兩扇對開的鏤空朱漆大門,現今,一扇門板已經躺在地上。我步入正殿中,看到斑斑駁駁,麵目汙黑的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除了積灰,已經空無一物。正殿的角落中,還有幾堆朽爛成團的幢幡寶蓋。
原本,我還想親手剿滅光華門,但它,卻被歲月消磨掉了。我看了看四周,幹笑了兩聲,隨後就感覺無滋無味,心裏空落落的。
我穿過正殿,來到後山。我順著一條碎石小徑,來到一處祠堂。一走進祠堂,我就發覺這裏住著人。地麵沒有積灰,應該有人打掃。角落裏,有一個鋪草席的床鋪。被枕雖然破舊,但同樣沒有積灰。
我走到壁龕前麵,看著裏麵的一排排靈牌。我一揮臂,將靈牌掃到地上。
隨著靈牌落在地上發出聲響,我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嗬斥:“你是何人?為何砸本門靈牌?”
我轉身,看向門口。此時,一個老者,站在門口,怒視著我。他麵目黑瘦,著光華門杏黃經衣,上麵補丁連補丁,仿佛衲衣。他的腰間,挎著一口寶劍。
我直視著他,幽幽地說:“我是何人?我是妖魔呀。”
老者怔了一下,之後飛快地拔出寶劍。他踏出罡步,將劍樹在自己麵前,將一隻手的手掌貼在劍身,高嗬一聲:“斬妖縛邪,殺鬼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凶穢消散,道氣長存。急急如律令。”
他的寶劍發出耀眼的光芒。我抬起雙手擋在自己麵前,嘴裏不住叫著,一步步後退。
老者一步步挺進,逼向我。
猛地,我將雙手放下,對他大笑了起來:“你,施錯了法。我並非鬼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