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敘的名字是爸爸取得。
她的爸爸叫蘇青,是縣城裏唯一一所高中的語文教師,在蘇敘的記憶中,爸爸是個高大,正直並且還懂得很多故事的人。
爸爸說,給她取名為敘,就是希望她以後能夠成為一個有故事的人,長大後的蘇敘努力了很久才沒有讓自己長成一個有事故的人。
爸爸的話卻是一語成讖。
蘇敘的媽媽和爸爸不同,爸爸出自小鎮,而媽媽卻是來自大城市裏的書香門第,家裏世代為師,皆是教授級別。隻有媽媽,願意大學剛畢業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義無反顧的跟著爸爸來到這偏遠的小縣城裏,心甘情願做一個小學音樂老師。
聽說,媽媽為了爸爸,甚至不惜和家裏反目。
蘇敘一直覺得她的人生要分成兩個階段,一個是七歲以前,是幸福的,七歲以後是……絕望的。
七歲以前的蘇敘,總愛紮著兩股細長的小辮子,薄薄的劉海蓋下來,臉顯得白白胖胖。
那時候家裏還不是很富裕,他們一家三口就住在學校分配的幾十平米小房裏,放了一張床,一張書桌幾張椅子之後再也放不下其餘的東西。
但哪裏卻成了蘇敘記憶裏最溫馨的地方。
每個夏天燥熱的下午,爸爸都會騎著單車到幼兒園裏去接她。把她放在單車後麵專門為她設計的竹籃小椅子上,她穿著白色襪子的兩條小短腿就吊在空中晃啊晃。
爸爸踩著單車哼著歌,一路載著她回家。
到了小巷裏,爸爸就把車停了下來,一路推著走。蘇敘到現在都記得巷子裏飄著的甜膩而香濃的豆漿香氣。
在巷子裏擺攤的叔叔嬸嬸們見著爸爸都會笑著打招呼,然後用沾著麵粉的手捏一下她肉肉的笑臉,誇她“小敘兒真聽話。”
車子穿過青磚石瓦的小巷,一路進了學校。路過小賣部,爸爸就把車停了下來,從袋子裏給她掏出個一毛錢的小鋼蹦兒。蘇敘就蹬著小短腿跳下車一路蹦蹦跳跳的進了小賣部,然後她再拿著老冰棍兒歡歡喜喜的跳上車。
在那麼燥熱的天氣裏能夠吃到一串一毛錢的老冰棍,是蘇敘小時候的記憶裏最值得開心的一件事了。
回到家時,就能看到媽媽在鍋碗瓢盆堆滿的過道裏紮著圍裙炒菜,溫柔的側麵安詳而寧靜。
那時候的蘇敘認為,她和爸爸媽媽一輩子都會那麼簡單和安寧的生活下去。
蘇敘上小學的那一天,正好就是她七歲的生日,可那天夜裏爸爸一夜未歸。
她以為爸爸又和平時一樣在辦公室裏改作業改到了很晚,所以早早就上了床,覺得隻要睡醒了就能見到爸爸了。
媽媽拍著她的背哄著說:“快睡吧,要不然爸爸回來看你不睡覺就不給你買好吃的了。”
可是第二天蘇敘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媽媽眼睛底下大大的黑眼圈,和著急盼望的表情。
蘇敘問,爸爸呢?
媽媽回過神來對她笑了笑,把她從床上扶起來說:“爸爸又出去了,他有些事情,小敘去刷牙洗臉穿好衣服去上學,晚上爸爸就去接你了。好不好?”
蘇敘點了點頭。
但是晚上當蘇敘滿懷期待的站在校門口等爸爸騎著車來接她時,卻還是沒有見到爸爸。
她等了很久,直到身邊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媽媽或爺爺奶奶接走了都還是沒有見到爸爸來接她,最後還是值班的老師把她送回了家。
蘇敘想,爸爸媽媽怎麼把她給忘了。
但是回到家,蘇敘就看到了一片狼藉。
三四個光著膀子長得特別凶的壞人正拿著棍子使勁的砸她家的東西,家裏的木門都已經被踹壞了。
蘇敘看打一個長得十分可怕的大叔,舉著棒子指著她,凶神惡煞的大罵著“虧你丈夫還是為人師表,竟然幹出了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媽媽睜著大大的眼睛,手在不停的抖“我不信,我不會相信你說的。我丈夫在哪裏?你們把他怎麼了?”
四下的鄰居都紛紛躲進了屋裏,每天都會熱情的打招呼的叔叔阿姨們這時候誰都不敢出來幫襯。
一個人舉著手裏的木棒狠狠的打癟了走廊裏不知身的鍋,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送蘇敘回來的老師怕得趕緊抱住蘇敘往回走“哎喲,天啊!這都發生什麼事啦!”
有人對著媽媽說:“怎麼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們家要是不給一個交代,我們和你們沒完!他娘的一家子醃髒貨!”
蘇敘用力的蹬了蹬腿,從老師的懷抱裏下來,衝了過去。
“啊——”
蘇敘像隻小獸般死死的咬住了那人的手。
或許在那個時候小小的蘇敘就已經開始明白。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你不可以傷害我的家人。
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