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裏的綻放小黃花沾著水珠,主屋旁的銀杏樹變黃,偶爾飄下幾片金色的葉子。
蘇敘知道,再過一個月它就應該大片大片的開始落葉,金燦燦的葉子飄落在人的肩上,美得就像是童話裏描寫的場景。
她想,不知道那樹上的鳥窩還在不在?
或許會像她一樣,已經飛走了。
蘇敘從車裏踏出一隻腳來,鑽出來後一隻手搭在車門上看寧宅。
記憶的圖片忽的隨著故地的視角嘩啦啦的湧進了腦子裏,那些記憶像觸手,猛地抓住了心髒,一下,一下的開始往下拽。
蘇敘吸了好大一口氣,才把另一隻腳邁了出來,關上車門。
寧臣堯沒理會她,下車就把鑰匙扔給私人助理,長胳膊長腿的一路進了屋,似乎任務完成了,就連瞥都不再願瞥她一眼。
李媽站在玄關裏給寧臣堯換鞋,抬起眼時看到了蘇敘。眯著眼睛瞧了好一陣兒之後才把蘇敘認了出來,趕緊從鞋櫃裏拿了一雙小兔耳朵的白色拖鞋來。
蘇敘接過來,把它放在地上,仔細端詳。
“沒想到還留著,我以為她會把我所有東西都扔了,眼不見為淨才好。”
李媽笑著回“李媽怎麼舍得扔小敘的東西?你的房間太太都還吩咐我們隔段時間上去掃掃。”
蘇敘將鞋子放在鞋櫃上,轉身穿著自己的運動鞋踩進了門。
“有些東西,該扔就扔了,留著難堪麼?”李媽一愣。
彼時寧臣堯正上樓,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蘇敘似乎笑了,跟著上了樓。
寧臣堯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間,蘇敘仰頭瞧著他進了房關上門。自己卻站在二樓的房間外,聽房裏傳來的微弱的說話聲和咳嗽聲。
蘇敘在來之前對自己說,不就是見一麵,又有什麼關係?如果陳梓君還有力氣打她或罵她的話,那就打就罵好了。
可當真正的站在門口時,她突然就不敢了。
忽然間她想,如果陳梓君還要打她罵她,她該怎麼麵對?該用什麼樣表情?又該不該反駁?
思緒是被開門的聲音打斷的,蘇敘聽見說話聲和腳步聲不斷的擴大之後,一隻小人撞到了她身上。
“呀——”
小家夥白嫩嫩的小手捂著額頭,昂著頭的一張小臉皺了起來,像大人般氣呼呼的叉著腰“你是誰?為什麼站在這裏!”
蘇敘一怔,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她離開的時候,他應該才一兩歲,小小糯糯的連滾帶爬,連話都還沒能說清楚。
“臣之!和誰說話那麼沒禮貌啊?!”
屋裏出來了一名中年男子伸手把將孩子抱在了懷裏,看著孩子眉眼間笑起來溫柔慈愛。
寧伯城看見蘇敘時也沒有多大的吃驚,隻是太久不見突然間覺得無言以對。
“小…小敘。”
“寧伯伯。”
蘇敘的語氣要比她想象中的樣子冷靜得多,寧伯城笑了笑,說:“回來就好。”
蘇敘的目光越過了眼前的寧伯城,去看坐躺在床上身形消瘦,臉色蒼白的……
——母親。
看到她的那個霎那,蘇敘覺得很心酸。
她的母親,自她懂事起都是一副溫柔嫻靜的模樣,就連當初打她那一巴掌的時候,都沒有現在的這般憔悴。
陳梓君當然沒有意料到蘇敘會突然出現,她坐起身子來認真的瞧了好一陣子才確定現在站在門口的這個人,是蘇敘。
是她的女兒,蘇敘。
她看著蘇敘,張了張嘴眼淚卻流進了嘴巴裏。喉間咽下了幾分的苦澀,她沙啞的說:“你回來啦?要不要過來坐?”
蘇敘走近了些,陳梓君便歪著頭仔細的瞧她,過了一會兒微微的笑著說:“你倒是長得胖了些。”
蘇敘一愣,摸摸臉似有似無的微微點了點頭。
陳梓君坐了身來,看她身後的寧伯城“伯城你去告訴李媽,小敘回來了,讓她多燒幾個菜。”
寧伯城點了點頭,抱著寧臣之就要出去。
“不用麻煩了,我過會兒就走。”
寧伯城踏出去的步子又邁了回來,陳梓君表情一僵,又緩緩的靠進了床頭的枕頭上,她歎了一口氣,偏過臉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那就算了吧。”
窗外照進來的光映得陳梓君的臉色像紙一樣白。
氣氛又一瞬間降到了冰點,沒有人說話也沒有走動。最後還是寧臣之摸著腦袋悄悄的和寧伯城說:“爸爸,那個阿姨是誰啊?”
寧伯城笑了笑,摸著他的小鼻子說:“她是你姐姐,很小的時候她還抱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