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沮喪的是,銀行答複:在貸款沒有還完的情況下,抵押的房產證上不能減去房屋共同持有人的名字。
陳啟航出具了借貸合同和還款收據,說明貸款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還。
但人家就是那個答複:不行!
陳啟航隻好坐下來,跟銀行工作人員講了自己的情況,問人家究竟要怎樣才能辦理減名字的手續。
那銀行職員服務態度還不錯,給他指了兩條路:要麼,還完貸款,房產證上增減名字就都跟銀行沒關係了,去房管局就行;要麼,辦理房屋共同持有人更名,就是由安雅麗把她的那一半產權贈予或者賣給第三方。
陳啟航隻好道了謝,跟安雅麗一起出來。
出了銀行大門,安雅麗終於滿臉歉意地望著陳啟航,說:“啟航,對不起!”
陳啟航苦笑著搖搖頭:“你不用說對不起,又不是你故意刁難,誰想得到會有這麼麻煩呢?我回去——”
不料安雅麗卻驀然打斷他說:“啟航,我不是為了房子的事情跟你說對不起。”
陳啟航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她。
安雅麗眼裏驀然凝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哽咽了一下,才說:“啟航,你恨我嗎?”
陳啟航吸了口氣,別過了臉,又長長地把那口氣吐出來,然後才轉過臉來,緩緩地說:“說真的,最初的時候,確實恨過你。”
安雅麗的眼淚,終於滑下了眼眶。
陳啟航看著她的眼淚,想起自己以前最看不得她哭。可是現在,他卻發覺,自己雖然仍舊會覺得難過,卻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他從衣袋裏掏出紙巾,抽出一張遞過去,半晌才又開口,說:“可是,終於都過去了。雅麗,我現在,已經不恨你了。”
沒想到,安雅麗卻一下子雙手捂住臉,哭得整個人都微微地顫栗起來。
陳啟航就覺得,自己心頭又痛起來,他吸了口氣,才能再次說話:“雅麗,現在該是我向你說對不起。沒想到,我當初一時的考慮不周,會害得你現在這麼難過。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盡快把這件事辦好,以後就能不必再見麵了。對不起!”
安雅麗哭得不能自已,雙手捂著臉,隻是拚命地搖頭。
陳啟航歎一口氣,說:“雅麗,別哭了,天這麼冷,你站在這裏哭下去,對身體不好。”
安雅麗卻隻是止不住地哭。
分手了,不再見他,以為可以慢慢忘了他。
可是有朝一日再次見到他,才發覺他早已經成為心頭最深的一道傷痕,隻輕輕一碰,就痛得死去活來。
隻是,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彼此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當初是她親手將他從自己身邊推開,可是現在聽到他要和別人結婚的消息,她卻難過得幾乎死去。
那個曾讓她用盡了畢生所有心意去愛的男人,要怎麼,才能完全忘得掉?
陳啟航不再說話。
看著那樣悲傷到渾身顫栗的痛哭,他終於明白,所有的勸解都是徒勞。
她還愛著他,一如當初,抑或更甚。
隻是,彼此都已走得太遠,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他比較幸運,遇到了另一個女孩,用她最純粹最溫柔而又最誠摯的愛情,治愈了他累累的創傷。
而她,卻沒有幸運地遇到可以治愈的人,所以仍在傷痕累累地掙紮。
那麼,就讓她盡情地宣泄吧,用所有悲傷的眼淚,為那一場青春年華裏最美好的愛情殉葬。
銀行門口,最是人來人往的地方,所以,很快就有好幾個人駐足圍觀了。
安雅麗察覺到有人聚集,這才一手掩了嘴,低著頭往停車處走去。
陳啟航暗暗鬆了口氣,便也連忙跟了過去。
安雅麗上了車,回頭看一眼沉默著跟過來的陳啟航,說:“明天我沒空,等下周一的下午,叫她一起來辦吧。”
“好。”陳啟航點點頭,動了動嘴唇,終於開口,卻隻是說了句,“那就下周見吧。”
然後,他就回過身,往自己的車走去。
安雅麗關上車門,透過車窗玻璃看著他漸去漸遠的背影,不知不覺,眼淚就又泄了一臉。
吃過晚飯,陳啟航把今天銀行工作人員跟他說的話,告訴了石楠。
石楠驚訝地望著他,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陳啟航說:“她說,明天她沒空,下周一可以一起去辦。我下周就放假了,你呢?什麼時候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