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青空無鷹(1 / 3)

日初破曉,一縷朝陽淡灑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帶來了寒冬漸逝後的第一場溫暖,吹拂過大地的清風也終不再凜冽,反捧起一盎勃勃生機。這片遼闊的草原雖無江南水秀之地的嫵媚,也不及巒山碧波的清遠,卻有著隻屬於這廣袤天地的蒼茫。

青空上,一頭雄鷹展翅掠過,傲然清嘯中俯瞰大地,草原上,一群羚羊歡快輕踱,盡情品嚐著初春為它們帶來的第一抹嫩綠和安逸。它們的身影是如此的舒適祥和,儼然如同這片草原的主人,殊不知這片平和寧靜中早已殺機暗蘊,就在羚羊群身後不遠的草叢中,兩隻猙獰的餓狼匍匐已久,難以覓食的嚴冬已過,此刻正是它們捕獵久違美食的良機。

餓狼貪婪而謹慎的逼近,隻要再接近幾步,這一場諧和就會立刻被無情的殺戮撕破,滿眼的翠綠也將被鮮紅掩蓋。

就在這時,遠處忽響起清越的弓弦聲,兩支勁矢幾乎不分先後的疾射而至,兩頭餓狼還未及有任何舉動就已被勁矢穿腦而斃。伴隨著輕快的馬蹄聲,兩騎疾弛而來,羚羊群此刻才驚覺到潛藏的殺機,飛快的四散逃逸,草原上這片刻的寧靜也隨著羚羊們愴惶的尖嘶驚蹄而煙消雲散。

兩騎轉眼即至,當先一騎上端坐著一位獵襖勁裝,五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身形彪悍,虎麵虯髯,刀眉鷹目,顧盼之間霸氣逼人,他身上穿的雖隻是件簡樸的獵襖,卻有著一股束縛不住的王者之風。

“貪狼捕羊,疾矢在後!”中年男子俯視獵物,一陣長笑,對另一騎者讚許道:“智兒,你的騎射日益精進,雖比朕後挽弓,卻後發先至,好!”

另一騎上是一位二十餘歲的少年,麵目清俊,神色淡雅,雖是遊騎而來,卻有著一股迥異於草原遊牧的飄逸出塵,一雙鳳眼亮而深邃,流露出與他年紀不符的睿智沉穩。

少年一躍下馬,熟練的拾起獵物,拔矢歸囊,掛狼鞍上,一笑道:“陛下,臣的弓射既是為您而練,當然要日益精進了。”少年笑的時候,臉上那一層淡逸立時消褪,清秀俊雅的臉龐如春風拂過般純摯。

被稱為陛下的中年男子佯怒道:“你這孩子樣樣都好,就是太過謹慎拘禮,朕說過許多次了,無外人的時候,你得叫朕一聲義父。你們哥七個都是朕最心愛的義子,雖非血濃於水,卻是情逾骨肉,何來這許多規矩?你那六個兄弟叫朕義父的時候可都親熱得緊哪!”

少年一笑:“是,義父。”

這位中年男子正是契丹朝開國以來的第二位皇帝,被後世尊為遼太宗的耶律德光。這遼太宗雖是契丹人,但自幼便歆慕中原風土,喜讀漢史諸學,熟知漢家風俗。自遼太祖耶律阿保機逝世,耶律德光得繼皇位後便廣結人心,施恩於民,勵精圖治,南征北討,掃蕩草原各部叛亂,將原本隻知狩獵漠北,遊牧而居的契丹正式推向了統一。與先帝耶律阿保機相比,其實耶律德光才是真正的開國皇帝。

五年前,天顯十一年,耶律德光親率鐵騎十萬橫貫中原,來到了他自幼便思慕的華夏漢邦,時值中原漢土正曆五代十國之亂,早已飽受戰火荼毒。這位漠北王者的到來更使中原諸侯膽顫心驚,擅於審時度勢的耶律德光慧眼獨具的選中了早對後唐心懷不軌的節度使石敬瑭。耶律德光於晉安行帳召見石敬瑭時冊封其為大晉皇帝,石敬瑭則卑躬屈膝的獻上了幽州,薊州,瀛州,莫州,涿州,檀州,順州,媯州,儒州,新州,武州,雲州,應州,朔州,寰州,蔚州這燕雲十六州以示回報,這使得契丹版圖大增,不但擁有了廣闊的漠北草原,更得占大片豐腴的魚米之地,得到了這一切的耶律德光這才心滿意足的班師凱旋。

但契丹真正的收獲並不是割讓的城池,大批不堪忍受中原烽煙騷擾而背井離鄉遷徙至漠北的漢人為契丹帶來了真正的襄助。這些漢人裏有許多精通各種技藝的能工巧匠,耶律德光不單靠他們在荒蕪的漠北大舉興建城池,更在煆冶,墾荒,紡織,畜牧,修築,建橋等各方麵得到了最大的臂助,這使契丹迎來了建國以來最鼎盛的繁榮盛世。

這少年則是耶律德光十八年前從漢人難民中秘密精選的七個孤兒之一,這七個孤兒的父母都在逃難途中喪命,他們七人因此成了棄兒,最小的甚至還在繈褓中,耶律德光秘密收養他們後,不但將這七個孩子視如己出,愛逾骨肉,還視他們的天性,請了許多異人授與他們各種技藝,由於這七個孩子都是孤兒,所以連他們的名字都是耶律德光為他們所取。

這七人長大後果然不負耶律德光的厚愛,不但相互間情同骨肉兄弟,對耶律德光更是視之為父,至孝至忠,而且各顯其能,各施所學,暗中盡心輔佐耶律德光,所以這七兄弟既是耶律德光愛逾親生的義子,也是他手中隱藏最深,最具實力的一支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