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高卓沒有回，幽色的瞳孔就像波瀾不驚的湖麵，驚豔卻又感覺過於冷淡了些。
這是他的常態，宋修早已經習慣。
這場雨下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鍾的時間，席高卓已經回到了席家，席雅依然不在。
席家是醫學世家，書香門第。家財萬貫，卻沒有金錢奢靡氣息，四合院，有一種古色古韻之味道。父親是著名的外科醫生，獲得過很多成績，母親醫學院教授，都是高級知識份子。
席高卓出聲在這樣的家庭，從小就耳濡目染，對醫學也是頗有研究和造詣。
隻可惜……
他回家，二老每每看到他的手，心疼又無可奈何。他們這兩個孩子，因為那場車禍，毀了，原本都是可以有幸福的家庭，可現在……哎……
一個小時候，席雅還沒回，電話沒人接。席高卓手機捏著手機，深思。
又一個小時，依然如此。
“兒子啊，你姐姐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席母很擔心，雨雖停了，可是……處處泥濘，一個女孩子在外麵也是不安全，何況席雅在這裏也沒什麼朋友。
“能有什麼事，多半是去看我們女婿去了，她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這個。”席父補充。
席母一聽到這話，心裏一疼，眼淚就飆了出。
席父趕緊把她扶到屋裏，席高卓則去找。
……
開車出去後五分鍾，葉喚的電話打來。
他摁了免提，葉喚的聲音在車廂裏貫徹。
“葉小秋在不在你那裏？”
聰明的人隻要一句話，就能想到很多東西。
“當然，她，隨時和我一起。”不給葉喚任何回話的可能，掛斷。
像他們這種人，打過一次被別人無情掛斷之後，都不會再打。
因為，都有那股清高和高傲。
席高卓沒有猶豫，直接把車來到了墓園。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大雨已停，隻有毛毛細雨在紛飛。
席高卓也沒有打傘，在雨水地裏，步履穩健。連個燈光都沒有，很昏暗，席高卓憑著他過人的眼力，也走的很緩慢。
走進。
席雅靠在墓碑上不知是昏迷還是睡著，閉著眼睛。碑前跪了一人，小身子已經彎曲，在發抖。
他站著，她的小手伸過來，揪住了他的褲子，輕若蚊鳴的聲音，“你……你是鬼嗎？”
聲音很虛弱。
席高卓低頭，瞄了她一眼。好像已經連抬頭都沒有力氣了一樣。
他深眸一轉，往前走一步，原本是可以讓她的手拿開。隻是，這麼一帶，把葉小秋帶的一下子爬在地上。
席高卓眉頭一皺，身體有小小的浮動……還沒有做任何動作時，席雅輕輕的喊，“卓。”
席高卓彎腰就把她抱了起來，身上滾燙，他沒做任何猶豫的抱出去，上車。
葉小秋還躺在地上，寒冷，抽搐，在漆黑的墓園，這會兒她連害怕都忘了，隻有無力，忽冷忽熱。
不行，不能躺著。
她掙紮著爬起來，跪好，艱難的雙手合十，“大哥，我來贖罪。我哥不是故意的，也受到了懲罰，希望你別找他麻煩，我……我給你磕頭……”一個頭磕下去，竟然沒有辦法起來，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她聽席雅的在那裏跪著，她想她是葉家人。葉喚坐了牢，可畢竟人家的命已經不在，跪一下死不了。
於是跪了，磕了，可是她不知道事情的本身離她想的相差甚遠。
……
夢裏很亂，一會兒車，一會兒人，一會兒又是死人，一會兒又是血。
醒來滿頭大汗。
很酸軟，全身無力，嘴很幹。
因為沒有燈，看不到在哪裏。隻是能聞到藥味，判斷是在醫院。
摸索著開燈，下床時，腿一軟，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正巧，門打開。
高大得男人進來，葉小秋可憐兮兮的坐在地上。
他走過來，居高臨下，“起不來？”
葉小秋點頭。等了一分鍾，他也沒有打算把他扶起來的意思，葉小秋扯著他的褲腿，站起來。
綿軟的抱著他的胳膊問，“我哥……撞的真的是姐姐的老公嗎？”這麼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很啞。
席高卓把她扒下來，沒有怎麼用力，葉小秋就坐到了床上。
“有話就不能好好說，推我……”她嬌嗔。
席高卓沒有吭聲，眸光在她的臉上兜轉了兩下，然後轉身出去。
葉小秋，“……”不知道他進來幹嘛，一句話都不說又離開。
席高卓到了另一間病房，席雅早就已經醒來，臉色蒼白的靠在床上，神情悲徹。
席高卓走來，她也沒有喊，兩眼看向外麵，無神。
病房裏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隻有不怎麼亮的燈光，照著兩張頗為相似的麵孔。
氣氛在一片低迷中。
過了好大一會兒，席雅清淺的聲音道，帶著一絲沙啞，“我好恨，很恨。怎麼就死了……我的老公，我的孩子，在同一天。”
席高卓沒吭聲，臉被對著燈，半黯半清，看不清神色。
“這件事直接性的很葉家沒有關係，可是……間接的有。我知道我不該把葉小秋拉倒那裏，讓她跪讓她磕頭，可是我控製不了……我想找個人發泄，甚至很壞心眼的想找個葉家的人一起去陪葬，卓……”席雅求救似的看著席高卓，盼著她幫幫她，幫她走出心裏陰影。
席高卓過去，到床邊，把她抱著，聲音難得的輕柔，“好，你想怎麼發泄，你想要誰死，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