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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的江南還處在悶濕梅雨季節裏,不過那兒的氣候絲毫影響不了楊波少校的心情,因為此刻他正在一列北上的客車軟臥車廂中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列車沿著京滬線剛駛離蚌埠,過淮河不久,鐵路沿線的色調就逐漸由鬱鬱蔥蔥的綠色轉為了單調乏味的黃土色。
沒了觀景興致的楊波將注意力轉移到剛才在車站裏買的幾隻石榴上,都說這懷遠石榴個大、皮薄、味甜。想到此他即動手剝了一隻,掰下幾顆果粒品嚐起來,果真所傳不虛。
不過石榴終歸是石榴,一開始的甘甜過去後,就隻剩下了那索然無味甚至有些惱人的籽。這感受勾起了楊波對海軍學院畢業後這些年來自己經曆的感慨--當初是多麼的躊躇滿誌,很少有人能夠在任上通過自學完成海軍大學專業課程,他竟然憑著努力做到了,通過了全部課程的考試,這使他被破格提升為上尉,並且在之後不到一年時間內接替離任的槍炮官。但是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不久艦上的副炮組在一次訓練中發生嚴重事故。雖然通過事故調查避免了成為直接責任人,但他還是被調離艦艇部隊,之後幾經周折才被安排進海軍發展委員會,在那裏一呆就是5年,現在年近30了,還是一事無成地混著日子。這正離他當年的誌向--成為戰列艦艦長,乃至艦隊指揮官的海軍生涯越來越遙遠。
一想到這些楊波的眉頭便不自然地皺了起來,他使勁搖了搖腦袋想驅趕掉這些另人煩惱的思緒。
最終少校將注意力轉到了要進行的工作上,他從皮包中取出文件夾,剛要打開翻閱,便聽見包廂外麵有人在敲門。
“可以進來麼?”門外傳進來一個小夥子的聲音。
“進來吧。”楊波合上文件夾,應了一聲。
推門進來的果然是位年輕人,他指著楊波對麵的鋪位問道:“這是22號吧?”
“是的。”楊波衝它點了下頭。
“謝謝。”那青年將行囊放到床鋪上,坐到了楊波的對麵。
接下來是十幾分鍾的沉默,那名青年似乎在看著窗外的景色,一直都沒有出聲。而他對麵的楊波則索性拿出一份報紙打發時間。
“你來點石榴麼?”楊波已經掃完了二頁報紙,見小夥子的目光還停留在窗外,便將剛才剝的那隻石榴遞給他。
“不了,謝謝。”小夥子擺了擺手,將目光投向楊波,善意地打量起來。
“您是海軍軍官?”他注意到了楊波掛在床鋪邊掛架上的海軍製服。
“是的。”楊波點了點頭回應道。
“這太好了!我這裏有點東西,您能看一下麼?”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小夥子立刻興奮起來,隻見他從行囊裏拿出一本封皮已經很破舊的筆記本遞到楊波麵前。
“這裏麵的東西您也許會感興趣。”見楊波有些猶豫,他又補充道。
“哦。”楊波從他手中接過筆記本,翻了幾頁。
“這是?”看著筆記本上的一堆草圖和機械專業的術語以及計算公式,楊波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一種火炮控製係統,它能夠直接與射擊指揮儀聯動自動解算出射擊誅元,這要比海軍現在所使用的PK-1這類半自動係統反應速度更快、精度更高。”年輕人連忙解釋道。
“這真是不錯的東西,是你搞的?”楊波的注意力離開了筆記本,他抬頭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夥子。
“不……”得到對方的肯定後,年輕人顯然有些興奮,不過他搖了搖頭說道:“準確地說是我父親設計的,我隻不過幫了點小忙。”
“你父親?”
“是的,我父親。他原本是海軍工程局的技術軍官,5年前馬六甲海戰的失利,讓帝國海軍拙劣的炮術暴露無疑,當時的海軍部正急切尋求一種能夠使火炮命中率有本質性提升的方法,結合英國人建造無畏艦的消息,海軍工程局提出了研製一種依靠機械計算器來統一指揮主炮射擊的方案。那時海軍部對這一建議很感興趣,便批準了該計劃,但是去年卻突然中斷了這個項目,因為海軍部決定啟用半自動的PK-1係統安裝到新戰列艦上。為此,我父親曾經據理力爭,但是那些官僚卻對他絲毫不加理會。研究成果被拒之門外,這迫使父親最後憤而辭職,離開了工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