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一片漆黑,四下靜謐,隻有冰冷的氣息混合著百合花的香氣飄散著。蘇艾陷入高燒的昏迷中,濃密漆長的睫毛緊緊地微顫著,緊闔著雙眼,嘴唇蒼白幹裂,輕微地脫水,臉頰染著兩朵不正常的紅暈。
原本安靜的她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漆黑的睫毛開始濕潤,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她正在做著一個可怕的噩夢,夢裏,是容岩冰冷絕情的臉,眼神殘酷尖銳地控訴她,控訴她的失約,控訴她的欺騙,她癱軟在地上哭著,喊著,求著他的原諒,他卻沒有回頭,毫不留戀地消失了。
這個噩夢周而複始,仿佛永遠不會醒來,蘇艾感覺自己的身體忽冷忽熱,冰冷的液體灌入身體裏,身體卻被燃著了一般,仿佛要燒為灰燼,她好難受啊!一會在火爐上烤,一會置身冰窖。
忽然,“吧嗒”一聲,門鎖被擰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帶來獨特的男性氣息,他俯下身,在蘇艾的額頭下印下一吻,氣息全噴在蘇艾的臉上。
偉岸的身影坐下,黑夜裏,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表情,可那雙眼睛在漆黑的夜裏是迥亮的,充滿了堅定,他將蘇艾另外一隻沒有打點滴的手握在寬厚溫暖的手心裏。
溫暖一下透過手腕傳遞到蘇艾的心裏,她仿佛安定了下來,不再急遽地抖動著身體,氣息慢慢平穩下來。
慕煜緊緊地握著蘇艾的手,低沉好聽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在黑夜裏響起,“小艾,好好睡吧,我會守著你,會好好照顧你,你不用怕!”
輕柔的話猶如定心丸一般,讓蘇艾安靜下來,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慕煜的聲音,仿佛聽到天籟,就猶如悵寥寂寞的噩夢裏,她茫然找不到方向,難過害怕得想要死掉,遠處卻突然出現一束光亮,照亮了她整個心靈。
輕柔的聲音她以為是容岩在呼喚她,與她絮絮低語。她嚶嚀一聲,無意識地開始呢喃著“阿岩,阿岩……”
慕煜身軀一震,他又聽到她在叫喚這個名字,“阿言?”到底是誰?慕煜陰沉著臉,俯身湊到蘇艾的唇邊去聽,蘇艾反反複複就說著這兩個字,要不就是“別走!”
慕煜覺得自己要瘋了,蘇艾心裏果然惦記著其他人,難怪她如此抗拒他,他還以為她隻是不喜歡這種方式。
慕煜臉色陰駭得嚇人,泛著鐵青之色,雖然他漆黑的眼睛裏翻滾著火焰,憤怒到了極點,動作卻溫柔到極致地將蘇艾的手放進被窩裏,他從蘇艾嘴裏聽不出什麼,又不能搖醒她,去逼問。
他隻有去問問蘇艾的媽媽,或許她知道什麼,知道蘇艾心心念念的男人是誰。
蘇艾的媽媽還在走廊的長椅上失魂落魄地坐著,蘇艾的爸爸已經趕了過來,眉毛深擰,眼皮耷拉著,也受了不小打擊,正攬著蘇艾的媽媽,安慰著她。
慕煜走出病房,看到這樣的一幕,實在不好去追問,略一遲疑,他又走了進去陪蘇艾。
重新坐下來,怒氣消散了不少,他對自己說:“沒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生氣,即便小艾愛著他,他對蘇艾漠不關心,我也絕對不會將小艾交給他,小艾遲早會愛上自己的。”
這般想著,他越發平靜下來,凝向蘇艾的目光也越發柔情,不管她心裏有誰,起碼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自己,以後也隻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