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午時分。北礦老牛家的大勺“叮當叮當”地響個不停，模樣俊俏又能說會道的牛嫂在廚房忙活著。今天來的客人不但人長得英俊瀟灑而且慷慨大方每次登門都不空手，因此就算是再累牛嫂也心甘情願。
裏屋炕桌旁馬經夫和牛犇越嘮越是投機，酒也越喝越多。隨著進一步接觸牛犇徹底被有著自然領袖之風的馬經夫征服了，這個以江湖老大自居的草莽人士本打算將馬經夫收為己用現在卻不得不重新調整思路。
這個年輕人絕非池中之物，如果機緣巧合很可能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算命的說我在三十歲左右會遇到大貴人能改變我後半生的命運，莫非這個預言要應在他的身上？好，我就再往深裏探探看他在有魄力的同時有沒有政治頭腦。想到這兒牛犇端起酒杯。“兄弟，咱哥兒倆再幹一杯！”
馬經夫端起酒杯，豪爽地說：“幹！”兩人碰杯後一飲而盡。
牛犇放下酒杯看著馬經夫問道：“老弟，你對中國的現狀是怎麼看的？”
馬經夫愣怔一下：“我很少關心政治，我也不懂什麼是政治。再說，我認為政治和咱們老百姓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不懂所以我從不談論政治。”
牛犇笑道：“小夫，聽你這麼說好像還真不懂。其實，不是不懂而是你沒把政治和現實生活聯係起來。比方說你家老爺子前幾年被群專組織關押了一段，那就是當時的政治氣候所造成的。現在老爺子被下放到農村，這是現階段政治形勢的需要。兄弟，你說政治和老百姓有沒有關。”
馬經夫朦朧地悟出“政治”兩個字的一些含義後試探著問：“三哥，現在有很多人對現實生活不滿就是國家政局不穩定的因素吧？”
“對，說得太對了，這可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兄弟，說說你對中國當前的局勢究竟是怎麼看的。另外，你有沒有什麼具體打算？”
“我想先聽聽你對當前局勢的看法，薑畢竟是老的辣嘛！”反應敏捷的馬經夫不知該如何評價時局索性把球踢了回去。
牛犇聞言心裏一動：看樣他早已成竹在胸。嗯，跟他說話可得有的放矢，無論如何別讓他給小瞧了。想到這兒牛犇清清嗓子，侃侃而談道：“從**********開始到現在中國發生了很大變化，也正像老毛頭說得那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最大的變化就是人心變了。我不知道全國有多少被揪鬥的地富反壞右，他們又有多少親朋好友；我不知道全國有多少被揪鬥的當權派、走資派，他們又有多少親朋好友；我不知道全國有多少所謂五七戰士、六二六戰士背井離鄉到農村插隊落戶，而他們又有多少親朋好友；但是我知道這其中絕大多數人對當局心懷不滿隻是敢怒而不敢言。我敢斷言，一旦國家政局發生大變化、大動蕩，這些人就會像火山爆發那樣揭竿而起，這股力量會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切強權。”說到這兒牛犇打住話頭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觀察馬經夫的反應。
馬經夫的呼吸在不知不覺中急促起來。嗯——這不是要造反嗎？！馬經夫被牛犇這番話驚出一身冷汗。
牛犇見馬經夫對自己的話聽得十分認真不由愈發來了精神。“分析完老百姓，咱們再說說執政者。不錯，******確實有威望，他活著時肯定沒人敢亂說亂動，不過老人家已是風燭殘年。周總理既得民心又有威信，但他病了，據小道消息說是癌症有可能都活不過今年。******是******指定的接班人，可他憑什麼能當上或者說當好中國這麼大個國家的領導人？論資曆******不過是個造反派的小頭頭，當年那些老帥們打天下時他還穿著開襠褲用尿和泥玩呢！江青隻不過是個三十年代的二流戲子，她隻是沾了老毛頭的光。如果毛周二人撒手歸西之後就憑王江等人還想當政？哼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說得口幹舌燥的牛犇下意識地溜了一眼空茶杯。
馬經夫見狀拿起暖瓶給牛犇倒水，隨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牛犇放下水杯接著說道：“王江這些人當政各大軍區能服嗎？夥計，他們可比不上****，****手裏有軍權，****要是早些動手中國現在還不知會是什麼樣的局麵呢！好了，咱們還接著說王江。他們有什麼，是有威望還是有軍權？如果真由他們掌權中國就會天下大亂，就會軍閥割據，到那時老百姓就會揭竿而起。常言道‘亂世出英雄’。小夫，如果你真打算幹一番事業現在就該著手準備了。”說到這兒牛犇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馬經夫。
驀然間，這些年在背地裏聽很多長輩說過的“小夫是一副帝王相，要是趕上戰亂年代這小子很可能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的那番話浮現在馬經夫的腦海裏，這個熱血沸騰的少年起身在屋子裏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