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少年，看上去與自己的年齡相當，眼神卻格外堅定。
“你好？”耳邊傳來一聲呼喚，蘭嫣回過神，發現已經輪到自己，不由得對女售貨員歉意一笑，可剛欲把零食擺上台，一個身體卻擠了進來，擋在了她的前方。
“你好！請問你們這裏需要人手嗎？我可以幫你們忙，隻要你們留我住一個晚上就行了。”灰衣少年背對著蘭嫣，對著女售貨員誠懇地詢問，卻引來了一陣不滿聲。
“你這人怎麼插隊啊？”
“不明白先來後到嗎？回到後麵排隊去！”隊伍中響起道道譴責。
“對不起，很快就好！”少年回頭對著眾人說上一句，又繼續目光炯炯地看著女售貨員，那眼神著實讓對方渾身不自在。
“不好意思，我們這邊不缺人的。”女售貨員隻能禮貌性地回應。
“不然我替你的班也可以啊，隻要你留我住一晚就行了。”少年態度誠懇，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浮想聯翩。
什麼叫“你留我住一晚”？這怎麼感覺有點耍流氓呢？
“請你不要再搗亂了，不然我報警了！”女售貨員有些羞惱，卻也沒說什麼壞話，僅僅隻是單純地做著警告，當然如果眼前的少年依舊胡攪蠻纏，她絕對有可能將警告付諸行動。
“……”少年呆愣片刻，懊惱地抓了抓頭，倒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抱歉，打擾了。”一語說完，少年帶著煩悶的情緒離開了超市。這已經是第七家了，怎麼都是這麼直接地拒絕自己呢？他依舊想不明白。
算了，今晚還是隨便找個地方將就吧。
蘭嫣對於少年的行為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倒也不在意，回神專心清點零食，買完單走出門，卻見好友呆呆地站在門口發呆，表情僵硬，不禁詫異，趕忙走上前去：“語燕，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名為語燕的短發少女瞬間被驚醒，回頭看向身旁的蘭嫣，無神的雙眼頓時湧出大片的淚水，雙手一伸撲到了對方的懷裏：“我老哥……我老哥死了！”
蘭嫣震驚，短暫回憶，方才記起以前的那個大哥哥，似乎隻比她們大幾歲，小時候見過幾次麵，後來她到外縣求學，也就沒怎麼接觸過了。
怎麼突然間就死了呢？
“語燕，別哭，別哭，你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蘭嫣安慰，卻一點也止不住語燕的哭泣，過了好一會，語燕才慢慢調整回來。
“我……我不知道，剛才管家突然打電話說……說……我老哥死在一條巷子裏……我……我媽……她現在還在警局裏。”語燕邊說邊啜泣，蘭嫣看著她，也是一陣心酸。
“要不，我們一起先去警局找阿姨吧，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蘭嫣建議，語燕也隻是低落點頭，眼睛裏依舊有淚花打轉。
兩人倒也顧不上落在超市裏的零食，在路上攔了輛的士，匆匆忙忙朝著警局趕去。
然而，現實偶爾就是喜歡開玩笑，越是著急，越容易出問題，就像現在，車子還沒跑多遠，突然間爆胎了。
“師傅，能不能幫我們換輛車，我們真的有急事。”蘭嫣忍不住請求著，然而司機也是愛莫能助。
“我已經打電話給同行了，不過他離得比較遠，要到這裏可能還得過一陣子才行。”
兩人聞言，也隻能幹著急。如今夜深人靜的，想另外找一輛車談何容易，隻能等了。
蘭嫣四處張望，不經意間，發現了一道熟悉的灰色身影，在大街旁靠著牆壁席地而坐，正是剛才在超市裏見到的奇怪少年。
他雙腿彎曲，雙手架在膝蓋上，正靜靜地看著街對麵，那裏有一輛破舊的三輪車，車上貼著一張寫著大字“豆腐花”的紙片，車後是兩名年邁的老夫婦。
來往的人影稀疏，所以生意顯得有些蕭條慘淡，而兩名老人隻是擺上木凳，坐在三輪車旁，手牽著手，有人來買便一起張羅，沒人光顧則相互依偎，昏黃的燈光照著他們褶皺的臉龐，莫名有種暮年的傷感。
昏暗中的少年，似乎看得很入神，一隻老鼠在他腳邊徘徊，他都不曾有過動作，準確地說，他仿佛都不曾察覺，如同一座雕像，擺在那裏。
然而，雕像的眼睛裏是不會有水霧的。
某一刻，蘭嫣發現，少年的身影猛地一顫，卻依舊盯著前方，蘭嫣轉頭，發現三輪車的旁邊，多了五個消瘦的身影，將整輛車團團圍住，而兩名老人則不斷地向著那些人點頭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