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抱著月枕雙歌(1 / 2)

蓮生尋到了娉的小說《花非花》:

“三.

尾隨著她娉婷的身影,穿過荒郊野地,走過邊草離離。

前方是一座孤山。

幽幽窄徑,嶙峋怪石。荒草淒淒,暗光螢螢。一彎冷月照著藤蔓纏繞,散發著異味的漆黑洞穴。

她的身影一閃,消失在洞口。

————紅樓歌伎?

————孤山狐精。

我不由得冷笑起來。果然,她亦是他的異類。

一隻狐精,一個花妖,誰又能比誰更高貴?

既然一隻狐精可以和他歡好,我何必再擔心自己是妖。。。

他是我的。他本該是我的。

夜霧漸漸稀薄,月也愈發朦朧,遠處隱約傳來雞啼。天,快亮了。

我回轉到玉蘭樹上。斜倚在綠得清透的葉片上,望著他的窗口,安穩靜謐中慢慢睡去。

“菲煙?”他興致衝衝地來開門。

在看清是我後,眼裏的驚喜變成了疑惑。

我微咬著唇,略低著首。卻隔了長長的眼睫,似喜,似怨,似羞,似嗔地望向他。

他有些不安,移開與我對視的目光。嘴裏嚅喏著:姑娘,你是——

他的不安他的詢問,讓我有一絲受傷。我是誰,重要麼。。。我的腰不及菲煙窈窕麼?我的眼不及菲煙清靈麼?我站在這門旁,風輕吹衣袂,有誰比花的姿態更輕盈嫋娜,有誰比花的氣息更芬芳醉人?

或者我不及她會笑。可,我會哭。狐精有狐精的魅惑,花妖自有花妖的伎倆。

其實,也不過就是想起兩年的守望,悲自心頭來。

我一眨不眨地望向他。我要他看到,霧氣是怎樣聚集在花瓣上,緩緩地凝結成一滴滴透明的露珠,又是怎樣緩緩地一滴滴落在枝葉間泥土裏。。。

他的臉上浮出一縷心疼:姑娘這是怎麼了?夜涼霜冷,進來說話吧。

“我姓柳,字芊芊。家道雖非望族,也算得上書香門第。。。”

————雲菲煙說自己是紅樓歌伎。可以被男人們玩賞,可以歡好,甚至可做知己。但,我不。我要讓他,我的瑤郎知曉,我是端端正正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兒。我的生命裏隻有他。

拋了羞澀,丟卻矜持,盡君一日歡甘將一生休。。。隻為他。

“那一日,到山上寺院進香,轎子晃晃悠悠的到了半山腰。。。”

我的聲音越說越低,低了眉低了眼低了首。

也並非完全杜撰。總有一半子是真實的回憶。那一日隨族人舉家遷徙。半山腰的大槐樹下,一群人正圍了一作畫的書生。我好奇,溜到跟前兒看熱鬧。隻見他揮灑自若,起初一紙濁雲烏墨,寥寥幾筆皴擦點染,竟成一幅絕佳山水。他將筆一擲,拿著畫走到失去右足的老乞丐麵前,溫和地說:這天陰陰的怕是要下雪了,拿去換點銀子買件新皮襖穿吧。

我微微淺笑,重複著這句話:這天陰陰的怕是要下雪了,拿去換點銀子買件新皮襖穿吧。

他怔忡的神色有些許飄忽:姑娘,那大概是幾年前的事了吧。

“兩年前。”我輕聲歎息著,眼光繚繞著這英挺的眉,這俊朗的眼,這自我見後無一刻忘卻無一日不思的臉。從袖口拿出了綢緞帕子裏疊得方方正正的畫。

“這幅《雲峰雪溪圖》,我一直帶在身側。落款是鳳城瑤子秋。瑤。。。瑤郎啊,我尋了你兩年。。。”

自半山腰槐樹下,知曉這書生要到普法寺研讀三年。我就又回到了原處,撒嬌,哭泣,軟磨,翻臉,說什麼也不肯和族人一起遠遷。窮鄉僻壤又如何,伶仃寂寞也無謂,隻要日日得見他。倘若不是雲菲煙的出現,我會一直這樣默默地守候著他。

我仰起梨花帶雨的臉,軟軟地看著他:瑤郎。。。

他的身影在淚光中漸漸模糊。之後,也許是很久很久的之後。。。他柔軟的唇吻住了我的淚。。。

四.

“這天陰陰的怕是要下雪了,拿去換點銀子買件新皮襖穿吧。”

他打趣我初見他時的神魂顛倒。然後握著我的手,擁緊我,在耳邊低低地說:“怎麼這樣涼呢,我看這新皮襖該買給你才對,把這手這身子晤得暖暖的。”

心裏一驚。我隻是個剛修煉的小小花妖而已,身體裏的血自還是冷的。麵上卻不動聲色:“芊芊從小多病,體寒血虛,又吹了這夜風,所以越發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