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歐洲藝術三題——米開朗琪羅(1 / 1)

歐洲藝術三題——米開朗琪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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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波

每一個大師,之前之後都會有許許多多相似者或追隨者,這不奇怪,但他本人永遠雄踞昆侖之巔。米開朗琪羅就是這樣一個“神”,不是虛無縹緲的“神”,是一個實實在在而又確實令人不可思議的存在。

不親眼看到他在梵提岡西斯廷教堂天頂上繪製的六百多平米的煌煌巨製,你不可想象這是一個羸弱佝僂的身軀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依靠個人力量完成的。和優雅高貴的達·芬奇比起來,他顯得粗俗,和紙醉金迷的拉斐爾比起來,他活的堪稱悲慘。他內心所受到的壓抑和積累的苦悶與孤獨,既有個性不容於時代與雇主的糾結,也有戰亂給他帶來的顛沛流離,都通過藝術的勞動抒發出來。他是一個不知疲倦、為藝術燃盡生命的殉道者。米開朗琪羅神一樣不可思議的天才,嚇壞了凡人,他們通過阻撓、詆毀、破壞種種惡行來打擊他,但每一次都成為這個神創造和突破的動力。

在佛羅倫薩學院美術館,看到他雕刻的大衛,五百多年來完美無瑕地站在那裏,隨時準備投入戰鬥。而就是這尊大衛,早已化身億萬石膏像,成為各級各類美術學校的範本。還有那些沒有完成或者故意留下殘缺的石雕,是大師晚年的作品,“人書俱老”,時代的滄桑和心靈的博大凝固在一節一節斧鑿痕中,更具有令人神往的永恒魅力。他們仿佛正在蘇醒,扭動著肢體,即刻就要從石頭中走出來。

米開朗琪羅作品有無窮的生命張力,英雄主義和理想主義成為他作品的標誌。

他在素描上不但為提香惋惜,也對達·芬奇投以蔑視。當天頂畫放大看細部的時候,我們真誠感受到一切玩弄技巧的藝術的蒼白無力,那些看上去精工細作的人物,其實是用非常高妙的體麵關係來表現結構和細節,但沒有“細謹”,甚至運筆有些狂放和粗疏,有些部分接近現代表現主義藝術的手法。我想,這就是大師,他的藝術一定包含了非常多的可能性和啟示,不但可以雄視當代,更可以穿透時空,為後世留下無限的拓展空間。

對現實的逃避也是現實關懷的一種。俗世、亂世,能怎麼苛求一個藝術家做什麼呢?當炮灰?米開朗琪羅身經亂離,家庭不幸,這些他都嚐試著用自己並不強壯的身體來支撐,但藝術家最有力的武器永遠是藝術,最後他平靜下來,不再為外界的風吹草動而心神不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創造此一時代的永恒藝術。他的心靈走入永恒,他的藝術也因此獲得永生。

把現實的不滿轉化為一種創作的動力,讓自己的時代不會因為集體的浮躁和盲目而流俗,從而超越時代,給後世留下永恒的藝術。沒有米開朗琪羅,文藝複興的雕塑和繪畫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麵呢?教堂裏令人目不暇接的繪畫和雕塑,如果放在米開朗琪羅的作品前,會馬上黯然失色。連三傑之一的拉斐爾,如果不是《雅典學院》這一幅畫,依靠他的那些優美而略帶甜俗的畫作是很難獲得這樣的地位的。

米開朗琪羅從出道開始,對於傳統習見題材的重新構思和創造性發揮,成為新典範確立的標誌。《哀悼基督》中聖母形象的年輕化以及大衛像中大衛不再是一個勝利者而是一個行將進入戰鬥並穩操勝券的形象。都在顛覆人們心目中對這一題材的記憶和標準,但米開朗琪羅的偉大,不是他做出什麼前人沒做過的事情,就像今天中國的一些現代藝術那樣,僅僅以“新奇”為唯一目標,他的創造由令人驚訝立刻過渡到驚歎,從而成為人們心中新的標準。奴隸一般都是裝飾陵墓中作為被奴役者馴服的形象,而米開朗琪羅則把他們雕鑿的健壯、美好而有尊嚴,這是前所未見的對人文精神的張揚。顛覆傳統的同時,給了藝術新的更加深邃的內涵。但丁等人的詩篇,啟發、印證著他的感受,內心不可抑製的情感需求,和偉大時代的感召,共同成就了米開朗琪羅的藝術:完美、精湛而偉大,這裏除了具備心靈的純潔,同時更要富於宗教精神。

責任編輯張向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