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願意將自己變為不男不女的怪物,我們的母親生下我們的時候,我們都是或男,或女。當來自資本發達國家的嫖客按照自己的口味改造第三世界貧民窟的男孩子們的時候,第三世界的母親隻能垂淚。當生存麵臨死亡威脅的時候,或許無能為力的母親早已接受這殘忍的現實。她們的孩子注定將要失去母愛,隻能在去世前,偷東西攢路費,悄悄看一眼自己出生的地方,然後靜靜死去。
無從得知影片中巴塞羅那的郊外,嫖客開車繞圈追逐的妓女是否都來自第三世界貧民窟,當同性戀被世界範圍內默許或認可時,是不是些許的寬容也會降臨在這些上半身女性而下半身男性的可憐人身上?
三、陌生女人的善良:救贖的法寶?
不知道是因為母親在西班牙文化中占有特殊的地位,還是因為導演阿爾莫多瓦對自己的拉曼查老母親懷有深厚的感情,他總是更願意選擇女性或者母親來向觀眾傳達自己對於世界的看法。
“影片中的女人都是這樣:她們獨自生活,有一些女性朋友,但這些女人孤傲,美麗,與自己的痛苦相伴,她們已學會用身體承受這種痛苦,如同把它保存在聖殿之中。”[1]在阿爾莫多瓦看來,這也是一部關於女性團結的影片,其團結表現在她們經受生活的考驗,是對《欲望號街車》經典台詞的禮讚,即“我永遠相信陌生人的善良。”在影片中,似乎是陌生女人的天性善良成為拯救她們全體的法寶。女人的自我救贖,與男人無關。
女性的拯救真的有效嗎?女性的力量足以拯救這個淪陷而肮髒的世界嗎?當修女羅莎試圖拯救紅燈區的姐妹時,反而將自己沉淪進去。本意是讓羅拉戒毒,不想自己卻懷上了羅拉的孩子,並染上艾滋病,以自己的生命換來小埃斯特萬的重生。值得慶幸的是,小埃斯特萬在兩年後奇跡般的消除體內的艾滋病毒,給觀眾光明充滿希望的交代。不過,這真的隻是奇跡而已。某種程度上說,修女羅莎的拯救行動並非有效,反而自己還需要曼努埃拉的拯救。如果說陌生女人的善良具有強大的拯救能力,那隻是曼努埃拉。
曼努埃拉的善良,凸顯於她失去之後。當兒子在十七歲生日的晚上去世的時候,她失去了全世界,隻剩下了自己。絕望,勝過死亡的悲慟,生活的無意義,無法用理性控製的情緒,終於在時間隧道中,得到淨化與重生。她在無意識中走到烏拉的化妝間,推薦阿格拉多成為烏拉的助理,接納感染艾滋的羅莎,原諒即將死亡的羅拉,獨自撫養羅莎的艾滋嬰兒,等再次穿越時間隧道的時候,曼努埃拉涅槃而新生。她或許拯救了很多人,其實,她隻是拯救了自我。在無可失去之後,艱難的自我重生而已。
陌生女人的善良真的可以拯救世界嗎?
當阿根廷的老母親無法保護自己的兒子時,當埃斯特萬在曼努埃拉眼前被車禍帶走時,很難相信世界真的如阿爾莫多瓦多言,陌生女人的善良可以拯救世界。《母親》在我看來,真的隻是第三世界的救贖寓言而已。或許小埃斯特萬體內艾滋病毒的消失隻是導演給出的美好幻境,讓第三世界貧民窟和社會底層邊緣人群看到救贖的可能性,從而對生活重新充滿期望。如果沒有更多的行動,隻是信念,很難讓人相信阿根廷貧民窟的男孩子不會被販賣到歐洲成為非男非女的性從業者,也很難相信像羅莎修女般單純善良的女孩子不會再被騙或喪命。正如布蘭切在《欲望號街車》落幕時被送入精神病院一般,善良女人拯救了她嗎?
但願,陌生女人的善良是拯救的法寶。
參考文獻:
[1](法)弗雷德裏克·斯特勞斯.欲望電影——阿爾莫多瓦談電影[M].傅鬱辰,謝強,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