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用於鼓勵員工的宣傳欄,下麵還有一小塊版麵介紹他近期的工作業績:某校的字幕牆、某店的霓虹燈、某小區的大幅廣告,等等,再看這一欄是“本月優秀員工”。
我再沒有看進去一個字,隻望向那張曾經熟悉的臉,一千多個日子過去了,我以為會模糊會遺忘,可是一切竟是那麼清晰,清晰的不僅僅是那張照片,而是我的記憶。昔日他的模樣深刻地凸現在我的腦海裏,跟眼前的這張照片重疊起來,我發現他略微胖了些,還是那又粗又亂的眉毛和寬大的鼻頭,頭發剪得很短,在這張標準照裏終於服帖了許多,不再是那麼亂蓬蓬的;不知道是不是處理過的原因,在他的臉上看不到我熟悉的青春痘,更看不到我一刻也沒有忘記的笑容,他嚴肅得幾乎有點刻板,抿緊的嘴角看得出努力想要擠出一點笑意,一定是想按照攝影師的要求做,卻分明讓人失望了。
雖然有些變化,可為什麼,這根本就是我想象中他的模樣,好像我就在昨天才跟他見過麵,一點也不感覺陌生,這樣的感覺讓我的心痛一層層地加深。
總是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這個人,可是文峰遠的影子就像那結在屋角的蜘蛛網,就那麼若隱若現地存在著,偶爾抬頭總會出現在視線裏,不論你費多大勁把它清理幹淨,轉眼它又會那麼輕鬆地重新出現在某個角落裏。
我就這樣像被釘子釘在原地一般一動不動,聽見有人喊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見走出來的王睿,他帶著點不解地地望過來。
“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狀態,可是也慢慢地恢複了意識:“你,還有事嗎?”
“沒事,我就是說過來送送你。咦,你怎麼沒按呀?”王睿伸手幫我按下按鈕,其實電梯早已往返過了。
“哦……”我找不到話說,心神還沒有回複到正常。
電梯來了,我低頭進去:“謝謝,再見。”門合攏,把王睿的身影和笑容一點點地抹掉。
下班後我打給王純,語氣是虛弱的,可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王純,下班在家等我,哪兒也不準去。”
我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下去了,我需要王純那並不寬厚的肩膀,需要她並不順耳的安慰,需要她哪怕把我臭罵一頓,也好過我自己把所有的怨憤痛苦地壓抑在心裏。
王純住在城市的另一頭,離她上班的銀行很近,她工作不久以後父母就給她在單位附近買了套小公寓,我去過幾次。雖然隻是90平米的兩室一廳,可是跟我那個間租住的小屋相比,那兒簡直就是個宮殿。
手剛敲響王純家門,情感就已經開始醞釀,而眼淚幾乎是在王純打開門的一瞬就迸發了,有時候流淚也是需要觀眾的,獨自縮在被窩裏的啜泣並不足以釋放所有的委屈。我投進王純的懷抱開始痛哭,因為王純比我還矮,頭要埋得好深才能支在她的肩上,但那種奔湧而出的情緒還是讓我痛快了些。
“好了,好了,坐下來說。”王純比較盡義務地輕拍我的後背,把我拉到沙發上。我談戀愛的時候還不時抹抹眼淚,自從文峰遠走後我在男生寢室下那驚天動地的一慟後反倒像流盡了所有的眼淚,再沒在人前哭過,所以王純接著說了句:“還能哭得出來也是件好事。”
等到那痛哭漸漸變成嗚咽,嗚咽的聲音又漸漸小了,我坐直身體,手還捏著紙巾往臉上抹,王純小心冀冀地看著我:“你,你不會是被人**了吧?”
“王純!”本來已經哭得氣虛的我一下子像被彈簧彈起來,拎起身後一個繡花靠墊,狠狠地朝王純身上摔打,“你在想些什麼呀,你能不能盼我點好呀!”
“那,我看你哭得這麼傷心,你現在這百毒不侵的樣子,我想不出能有什麼事讓你哭成這樣啊。”她一把搶過靠墊,我在她麵前根本就是個紙老虎,她可不怕我。
“王純,”我覺得那個名字生澀得讓我開不了口,畢竟已經四年沒有提過了慢慢坐下身來,“我,我看到文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