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話題突然會繞到這，記不清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在我們的談話中出現過這個名字了，我的大腦有刹那的空白，怕這停頓的時間太長反是坐實了王純的猜想，我趕緊回話：“沒有，沒有，哼，都過去那麼久了，我想他幹什麼？”
“過去多久了？你也知道過去了，可是就你那個死腦筋，再過去多久我看你也過不去這道坎。你說，你為什麼相了那麼多次親也沒成？”
“相親這事，別提了，”我自己也覺得有點懊惱，“我相親的次數越多，就越覺得這事不靠譜，你想想看剩到這個年齡也找不到對象的人，能好到哪兒去？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有一個滔滔不絕說股票的，隨身帶著電腦，最後直接教得我都會看K線圖了；有一個跟悶葫蘆似的，要我不開口他絕對不會說一個字，等我實在找不到話以後我們倆就埋頭盯著自己的茶杯看了整整半個小時，我連杯子裏的茶葉都數了個一清二楚；上個星期見的那個更神奇，吹噓自己家大業大，又是別墅又是豪車，結果看服務員來結帳他說要上廁所，還是我買的單……”想起自己這些相親經曆，真是一部血淚史啊。
“別人介紹的也就罷了，”王純打斷我，“撇開那些不說，可是我上次介紹給你的那個客戶多好啊，長得不賴又年輕，家裏經濟條件也好，人家見了你對你印象挺好的，你隻見了兩次麵就不理人家了，他到現在還經常跟我問起你呢！”
“就別提那人了，那是個男的嗎？跟個女人差不多，每天出門還抹護手霜和唇膏。”
“抹護手霜和唇膏怎麼了，這是愛惜自己，有什麼不對嗎？”王純竟然還替那人說話。
我瞪大眼睛盯著王純：“我的大小姐，你還不了解我？我早上起來別說化妝，連洗臉的環節都想直接省掉！你能想象我們要是在一起的話，每次出門，我素麵朝天，然後等他梳妝打扮？這是什麼世道啊，我可受不了他抿著嘴唇塗塗抹抹的樣子，那還是個男人嗎？”
“我家王睿也用護膚品呀，那怎麼就不是男人了？”
我回想，王睿的皮膚的確比很多男人細膩，不過那樣的畫麵還是為我所不齒：“所以啊，所以王睿也不是我的菜啊，瞧你哥那臉，比我還白，我可不喜歡小白臉，我喜歡陽剛的，哪怕是粗糙的。”
“我哥白是白，可不是小白臉，他挺有男人味的。你瞧不上他，可不能這樣損他，”王純還是護著自家人的，“我就討厭男人皮粗肉厚的，我覺得懂得保養自己挺好。”
“還有，你知道他最愛看的書是什麼嗎？《知音》！那是我媽那樣的中老年女才看的雜誌好不好？”
“莫小蕾，”王純突然一掃嬉笑的態度，變得嚴肅，“我記不得是哪一個男的，你就因為人家等你的時候看的是本《西方哲學簡史》，你就把人家pass了，說是思想太高深難以溝通；那現在這個看《知音》，這該不高深了，這閱讀品味該接近大眾審美了，你又為這個嫌棄人家！你到底想怎麼樣啊？你跟我說，到底看什麼樣的書，才對你的胃口。”
“有這麼回事？有這麼個人？”王純不說，我似乎都把這事給忘了，一時有點蒙：“哦，好像是吧，那個人，問題是那個人確實是太高深，我想起來了，他動不動就跟我談尼采、黑格爾，你說這樣的人，我能不把他pass嗎？”
“得了吧，我也看出來了，根本就沒有人能入你的法眼！”
一想到王純的一片好意，我不好再說下去，隻好轉折，“不過嘛，我真的是挺忙的，沒有時間。”
“你忙？是，我知道你是個好老師，可是當個好老師跟尋找自己的另一半並不衝突啊？你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事吧？”
“我考慮的，我真考慮的，你就別替我操心了。”
“你考慮？哼，莫小蕾，你看看你，這兩年來你買過件象樣的衣服沒有？臉蛋上化過一回妝沒有？除了單位上組織活動，你和朋友們出過一次遠門沒有？你就是這樣替自己考慮的？這個樣子會有男人看得上你？整天死氣沉沉的，那些在廣場上跳舞的老太太都比你有活力。”這就是王純，軟刀子一樣的話傷得人滿身是血，然後她還會漫不經心地問你疼不疼。
我被傷得簡直沒有還嘴之力，好在我已經習慣她的“王氏措辭”了，她的急切在於她對我的關心，之所以能和她一直是好朋友，在於我能感覺她的初衷是好心而非惡意，這時候就隻能跟她服軟：“那，你讓我怎麼辦吧？每天化妝？買新衣服？三天兩頭去旅遊？問題是我也沒那麼多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