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季笙(2)(1 / 3)

次日醒來,不覺已過正午。

房間裏空無一人,若不是桌子上那碗還沒來得及扔掉的粥。我真的懷疑我做了一個田螺姑娘的夢。

可能睡得太多,太陽穴突突地疼。突然想出去走走。

光腳走過地板,去浴室衝澡。下腹下墜式疼痛,伴有點點血跡。我不明所以,但終究有些怕。我想起沙晨,整個少女時代都陪伴我的人,在我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抱著安慰我,給我衝紅糖水喝的人。

我很想她。

因我生性疏離,不善與人交際,沙晨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

而我早已不是她唯一的朋友。

記得桐華這樣寫過:漸漸覺得,友誼這個東西已經被世人捧得太高,它跟永恒其實沒有太大關係。換了空間時間,總會有人離去,也總會有更與當下的你心有想通的同伴不斷出現,來陪你走接下來或短或長的一段。所以,不要太念念不忘,也不要期待有什麼回響。你要從同路者中尋找同伴,而非硬拽著舊人一起上路。

上了大學,沙晨被稱為班花,係花,校花,三花齊開。我經常看到她被人簇擁著,可謂勝友如雲。一個被男女都喜歡的人,該是有多大魅力。沙晨就有這個魅力。除了窮困,太多的光環和頭銜寵溺著她。好成績,好人緣,好臉蛋。班級裏、學校裏各種頭銜,獎狀,獎學金,學校風雲人物裏被人談論最多的就是沙晨。而窮困也不再是她的詬病,而成了一種激勵,促成了她成為更多人的榜樣。

她忙碌著學業,我忙碌著愛情。一直覺得很重要的人,慢慢變得不再重要了。

已經畢業了,每個人都忙著規劃自己的人生。忙著考研,忙著找工作,忙著談戀愛,忙著分手……

別人奮進追逐的東西,似乎都跟我沒多大關係。

洗過澡,腹痛倒有所減輕。

從地板上走過,濕噠噠的頭發一路滴在地板上,濺起一小汪,一小汪的水。

早孕反應折磨得我沒有丁點胃口。還是強迫自己喝了幾口牛奶,啃了幾口麵包。

打開衣櫃,套上一件素色長裙,外搭了一件及小腿的長開衫,圍了一件正紅色的手工訂製的純棉圍巾。

用力在嘴唇上塗了點口紅。

這樣一來,本來蒼白的臉更顯蒼白。象隻幽居的吸血鬼。

我走下樓去。卻碰到了季笙。她換了一身裝束,機車樣式的皮衣皮褲,長發束起,帶著隨性和幹練。手裏拿了一台專業相機。

一共見了她三次,次次感覺都不一樣。第一次,寂寞。第二次,溫婉。第三次,帥性。

她似乎正要打算離去。

她看我,問,“好些了嗎?”

我點點頭,“昨天謝謝你。”

她輕聲道,“不必掛到心上。”

稍頓,我幾乎是和她同時開口,“你要出門?”

我們不約相視一笑。

她揚揚手裏的相機,“接了一個單,要去城郊拍片子。”

我點點頭,“原來你是攝影師。”

她輕笑,“僅是聊以為生。”

她轉身走向街口停放的一輛酷炫的摩托街車。是杜卡迪係列的機車。

當她騎上摩托車,“轟”的一聲油門響起的時候。一瞬間感覺這個女人帥炸了。

她拿起另一個備用頭盔,“要不要與我同去?”

對於她的邀請有些詫異,但我毫不猶豫的接了過去。

季笙拍景的地方是濕地公園。

是一個以保護環境為主題的公益項目。

一行十幾人,似乎在等待著季笙。見季笙走來,有人喊,“助理,準備,開拍。”

也是通過這一次,我才從他們工作人員的口中了解到,季笙早已是業界赫赫有名的攝影師。地理雜誌上還發表過她的作品。有人拍賣她的作品,賣到了20萬。

但早時性格有些孤傲怪僻,也不願與任何商業活動打交道。

總是遊走在許多地方,一直在行走。

有一年,季笙漸漸顯身於公眾視野。還成立了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各種商家包括明星大單絡繹不絕,季笙炙手可熱。但工作室又不知為何一夜之間關門了。隨之季笙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裏麵似乎有太多的秘密和故事。

這一次季笙顯身隻因她倡議了這個公益項目。

女人總有太多的故事淪為別人的談資,更何況還是漂亮的有成就的女人。

有太多媒體雜誌人想挖到她的身世背景,哪怕八卦,但都收獲甚微。

這裏大片的河流種植著各種水生植物。散發著辛辣香氣。不時有一些赤麻鴨、綠頭鴨、鴛鴦……悠然遊過。放遠望去,迤邐壯麗,真是個美麗的地方。

我選了一僻靜涼亭裏就坐。看著遠方。心裏卻突然不再那麼難過。

雖然現狀仍然亂得象一團麻線。但我現在越想急於解開,也會扯得越緊。說不定會把自己勒死。我的命現在不是我自己的命,我媽、我養母、李清澈都想讓我好好的活下去。我得惜命,我還欠死人的債。我還要還李清澈的債。我每個月都要給李清澈的父母打錢,這也是為什麼江城和我在一起時過得那麼辛苦。雖然我有一個有錢的父親,但由於心結,我在他麵前倔強的象根骨頭。

其實想想,江城遇到我,也屬不幸。粘上我,就粘上了一連串的負擔。

是我不該拖他下水,他終於也上岸了。

但他終究離開得拖泥帶水,在我肚子裏留下了一個孩子。

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了下來。

天色漸晚,我看見季笙向我走來。

她看見我臉上尚未幹涸的淚,抬起手,僵了一下,終究還是放下了。她說,“走吧,起風了。”

季笙是此次公益項目的倡議人,完工後她請所有人吃飯。

選的是一家有些偏遠的中餐廳。雖然客人寥落,但裝修卻別致,庭院、假山、小橋、溪水……

我不甚有胃口,吃了幾口,便獨自在小橋上發呆。

“吃這麼少,難怪這麼瘦。”季笙緩緩走來。

“實在是沒胃口。”每一字說得都有氣無力。

“你怎麼不陪他們了?”

“人都散了。”

“季笙。”

“嗯。”

“我到底該怎麼做?”

“童路,隻有自己才能救贖自己。別人看在眼裏再怎麼難過,也終究使不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