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空氣帶著清新的泥土味,清風拂麵,帶著些須的惆悵。沈浩岩看著那幅《星空》若有所思。小猴子喊了兩聲報告,看沒人應幹脆大聲放大分貝,那聲音足能震澈半個營地。
沈浩岩將手裏的煙掐滅說:“進來!”
“是”小猴子將手裏的文件遞給沈浩岩。低頭掃了一眼雜亂的煙灰缸,他記得沈浩岩是不抽煙的。看的出他過的並不舒坦。
沈浩岩翻閱了文件後,揮筆一簽交給小猴子。那字體揮灑自如一看就知道是從小練出來的功底。小猴子記得沈老爺子的書房裏到現在都還放著老爺子教藍雪和沈浩岩連大字的照片。照片上的藍雪看起來剛剛四五歲的樣子,紮兩個像毛筆尖一樣的小辮子,手指頭還沒毛筆杆粗,樣子卻十分認真,旁邊的沈浩岩已經十幾歲了,已經能把毛筆拿的很穩了,明眼一看好一對璧人兒。沈老爺子一臉滿足的幸福,絲毫沒有平時的威嚴。聽說,這整個軍區裏敢騎在沈老爺子脖子上隨意撒嬌的隻有許藍雪,她在老爺子眼裏,一半女兒,一半準兒媳。誰知世事難料,藍雪跟沈浩岩終究有緣無份,落的今天這步田地,小猴子不禁惋惜哀歎。
將文件收好後,離熄燈還有半個小時,小猴子又回到了沈浩岩的帳篷。
“報告”
“進來”“怎麼又是你?”沈浩岩問。
“我有東西給您。”小猴子依然站著說。
“什麼?”沈浩岩接過小猴子手裏的盒子打開。
小猴子看到沈浩岩臉上凍結的表情,轉身走出帳篷。
盒子裏放著的是藍雪的素描本整整五本,藍雪走前把他們丟在了小劇場的垃圾桶裏,那時候家裏人怕藍雪想不開,天天讓小猴子跟著她。藍雪回家後小猴子將它們撿回來收了起來。他知道那是這些年藍雪生活的記憶。
回來參訓的這些天,小猴子看到沈浩岩似乎過的沒那麼輕鬆。很多次談完工作,要開口問什麼,最終也什麼也沒問,冰雪聰明的小猴子當然知道,他想問:“藍雪這些年過的怎麼樣?”。小猴子當然也知道,時至今日,以沈參謀的個性,他不會開口問。
小猴子出去後,沈浩岩打開那些素描本,扉頁上是他英俊的臉龐。一頁一頁的翻下去,沈浩岩終於忍不住哽咽,心痛的讓他不敢再往下看。他一直想知道這幾年藍雪是怎麼過的,可他卻始終沒有勇氣知道。直到這一刻他心如刀絞。
1997年8月,畫麵上應該是舞會,舞池裏成雙成對的少年翩翩起舞,隻有藍雪和一隻影子跳舞??那應該是他走後不久,藍雪上大學後的第一次新生舞會。
1997年10月,空蕩蕩的小劇場,藍雪一個人跳舞,空空的椅子上還有那個熟悉的影子。(畫紙的下角寫著:生日快樂!)
1997年1月,大雪紛飛的校園裏,隻有簡單輪廓的影子給藍雪帶圍巾。(今冬的第一場雪,若你在就好了!)
1998年夏天,梧桐蔽日的小徑上,藍雪坐在單車上笑的很開心,雖然仍是一個輪廓,不過心髒的位置畫了一個心形緊貼著她的後背。
??
1999年6月,西湖,湖邊的椅子上藍雪和他的影子相依為考,日落西山,湖水微恙,美不勝收。
1999年秋天,圖書館裏她趴在書桌上睡著,他為她********,依然隻是一隻影子。
2000年大理,麗江,玉龍雪山??厚厚的幾個本子裏,除了他的素描就是那些她去過的地方和她如影相隨的影子。
在豆蔻之年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讀書,跳舞,騎單車,旅行牽手本該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而這些對藍雪而言隻能是奢望,陪伴她的隻有漫長的等待和一個個清晰的影子。曾經本打算等回來後,就是傾其一生也要好好彌補她這些年的確實,陪她做她想做的一切,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把這些她想做而沒做的事一一重來。可是有些事,當時沒做,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機會做了。他跟藍雪此生隻能就這樣各安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