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李德源的話說，這一發子彈失了手沒打中，那就叫走了背點了，對在一百多公尺外臨時工事裏的鬼子和五百公尺外運動的鬼子，那是一律不能再打了，別人願意去練練手他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淩晨發動的這場攻防戰，鬼子是大傷元氣，看著被他們抓來的老鄉們在抬撿死屍和傷兵，李德源一個人轉過身離開戰壕，離開人群坐到指揮所的一堆手榴彈箱子那，拆卸起黝黑黝黑的步槍來。而陳癩子由於沒有親眼看到遠距離射殺鬼子的表演，對曹駿武的講述很不以為然，還冷嘲熱諷地故意說的很大聲。
指揮所裏進進出出的人們對這三個人倒沒怎麼關注，鬼子離得不遠，誰也沒那份閑心和閑工夫操理自己份外的事，曹駿武和陳癩子爭論了一會，誰也說服不了誰，信不信的隨他去吧，自己脫下了油脂麻花的軍裝上衣，光著膀子湊到手榴彈箱子那，笑眯眯地看著李德源擦拭槍械。
“李哥，俺問你個事唄？”忍了半天了，心裏癢癢總想找點話茬子說，曹駿武就想起件事來。
眼皮都沒抬，手裏的活也沒撂下，就鼻孔了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曹駿武的請求。
“李哥，俺咋瞅著你這麼像俺的親哥呢，俺頭一眼瞧見你，就覺得吧親呼的不行，後來一琢磨，你和俺哥長的一模一樣的，鼻子眼不差毫分的。”眼睛窩裏都蕩漾著笑容，說這些話的時候曹駿武曹胖子自己個後脊梁都有點發緊。
“曹胖子！你個老麻皮，給炮兵營拌式樣嘞，你個豬腦殼！”陳癩子聽著這明顯是獻媚討好的話急眼了，一邊罵一邊還上去作勢要踢曹駿武，這腳丫子抬起來了，沒落了地，落了地的是陳癩子的屁股！
不是曹駿武，這小子和陳癩子關係還不錯，平日裏也讓這個痞氣十足的家夥三分的，又是背對著陳癩子，確實沒動手的。
沒錯，是李德源，他還是沒抬眼沒起身，就用手裏的槍通條朝陳癩子的腳踝那勾了一下，手上一送力，人就被掀出去了。
“咯向荷包裏硬紮啵囉，老子戳爛你個爛腦殼滴！”陳癩子做了個屁股墩，這下就好像被捅了的馬蜂窩一般，平日裏在第十軍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個兵**，仗著他親娘舅在軍部是個上校軍需官，驕橫慣了，這吃了個虧臉上掛不住了。
可才從地上爬起來，揚手甩腰的咋呼呢，生生地把接下來罵人的話咽回肚子裏去了！因為陳癩子看到了一雙血紅血紅的眼睛，這雙眼睛和其他人那種布滿血絲的眼睛不一樣，眼珠子通紅通紅的，不是血絲，是整個眼球就是紅底的！
紅眼珠子裏瞄過來的那股子寒意，還不是惡狠狠地瞪著人的目光，也不是發怒時的那種眼眶欲裂的狠勁，這目光輕飄飄地從幾米外看似不經意地瞟過來，陳癩子一看到這目光，身上所有的汗毛孔驟然一緊，仿佛這不是流火的七月，到似是數九的寒冬跌入了冰窟窿一樣！
李德源就瞥了兩眼，手裏的活沒停下，把擦拭幹淨的零件又重新裝配上，陳癩子愣在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心裏打怵發毛，覺得眼前這個臉黑黢黢身上髒乎乎的主不好惹，也不知道什麼來頭，要真的是曹胖子說的和軍長走的近的人，自己這點分量還是別去沾惹的好。
曹胖子山西人嘛，肚子裏天生就存著杆會做生意的秤呢，一看場麵有點尷尬，起了身帶著笑一把摟過陳癩子的肩膀頭，拉拉拽拽地就出了掩體了，陳癩子可找到台階下了，嘴裏罵罵咧咧地又恢複了**樣。
讓陳癩子回楓樹山去替他和營長交個差，曹駿武頂替陳癩子在這裏的任務繼續當觀測哨，這樣就有正當的理由留在李德源的身邊，當然陳癩子那裏少不了意思一下的，把懷裏鬼子的身份銅牌牌掏出來給這小子了。
等糊弄走了陳癩子，回到隱蔽部的時候，李德源擦拭完了槍械，正和營長說話呢，手裏多了幾夾子彈，黃澄澄的新子彈看著就那麼的讓人眼饞，曹駿武湊過去想聽聽他們說些啥。
“這種原裝貨不多了，我這也就這幾夾了，老栓，你回軍部去休息下吧，在這邊好幾天了，回去換換衣服睡個踏實覺，仗是少不了打的。”三營的營長是周國相少校，很和藹的一名軍官沒什麼架子。
“報告長官，俺不累，請求再待一天，明天拂曉回軍部報到。”李德源查看完子彈，打了個立正敬了個軍禮，用標準的軍人聲音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