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困惑(2 / 3)

“這大夫也操蛋,怎麼又割了個口子。”

“哈哈,彈片活動了,在肋巴骨縫裏,傷口小,鉗子夠不著,隻能再拉一刀。”

“這大夫,也是學藝不精,估計沒出師呢。聽他們回來學,說當時你差點咯屁個舅子的,淌了一大盆子血。我就想,陳鋒那小子沒那麼容易咯屁吧,果然說中了吧。”

兩個人就哈哈笑,中午潘雲飛讓勤務兵到街上的館子炒了菜,陳鋒傷沒好,不敢喝酒,就在邊上吃了點菜。潘雲飛還特地要了排骨和肚子湯,跟陳鋒逗著說,吃什麼補什麼,三個人就在病房裏吃。

又過了幾天,過年了,當地的政府代表和商紳一起到醫院探望傷員,正好陳鋒傷好了大半,在門口讓護士攙扶著散步,就被一群人圍著了。

陳鋒傷沒好,嫌吵就往裏麵走,等到了轉角的地方還是被幾個政府代表圍住了,護士多嘴就介紹說這個是國軍的團長,在會戰中負了重傷。幾個政府代表就圍過來獻花合影,陳鋒駁不開麵子,隻好和他們站在一起合影。

等那幾個政府代表往裏麵走了,陳鋒也正想著回自己病房休息,有個學生頭摸樣的姑娘就走近了。

“你好,我是記者,長官,我能采訪你嗎?”

陳鋒聽到丈二和尚一般,“采訪我?我有啥好采訪的?”

“你是在會戰中負傷的嗎?”那個姑娘問。

陳鋒看了看那個姑娘,約莫二十剛出頭的樣子,個子高挑修長,大家閨秀的樣子。戴著金絲的眼鏡,一臉的青春質樸,白淨的臉上,眼睛不大卻是彎彎的笑樣子,鼻子高挑著,鼻尖點著幾顆細小的雀斑。身上穿著淺蘭色的學生夾襖裙,裁減得體,把曲線影綽地勾著,深紅色的圍巾,黑色的跨絆子皮鞋。

“這個醫院裏的兄弟都是會戰裏負傷的。”陳鋒覺得這個姑娘是多此一問,難道醫院裏麵還有自己睡覺從炕上摔下來負傷的啊。

“你是那支隊伍的?仗一定打的很英勇吧。你們都是英雄。”

陳鋒聽了,頓時覺得很落寞,“姑娘,死在戰場上的弟兄才是英雄,活下來的都不配。”說完了,就頭一擺,讓護士把他攙扶回病房。

“喂,我還沒采訪完呢,那你至少要告訴你是哪個隊伍的,叫什麼名字吧。”那姑娘倒是不怯,追過來問。

聽了她的話,陳鋒覺得有點失禮,就把自己的番號說了,但名字他不想說。

那姑娘沉默了一下,嘴稍微歪歪地撇了一下,俏皮的樣子盯著陳鋒,“那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和官銜可以嗎?”

陳鋒被她看的有點發毛,隻好說,“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團,我是團長,我叫陳鋒。”

“怎麼寫,哪個鋒啊?”

“刀鋒的鋒,金字旁,耳東陳。”陳鋒覺得自己平時閱曆不淺,怎麼就被個小姑娘問的一點脾氣沒有了。

那個小姑娘也不說話,一側身,陳鋒讓護士攙扶著他走了過去。經過她的身邊時,陳鋒似乎聞到了一股子梔子花的香味。

過年這天,陳鋒和一幫子兄弟們看演出,大部分是越劇、評劇和黃梅戲,大夥都看的認真,一並的叫好。陳鋒甚至覺得隻有在醫院裏,他才勉強找到了一點重新做人的感覺,是啊,仗打的太倦了。

等過了元宵,陳鋒的傷基本上好了,就是傷口還是有點癢,五處傷疤就象蜈蚣一樣,觸目驚心。大夫說傷口癢是正常的,說明是在長肉。誰知道這一癢,持續了幾十年,轉業之後的陳鋒每到陰雨天,傷口都會癢,陳鋒知道,這是自己的戰友在提醒自己,該到墳前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