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醒來,還是入夢(1 / 1)

【把執著一條路走到黑/也就成了夢想】

沒有一個女人不愛睡懶覺,不管她是十六歲,或是六十歲。

木彥在朦朧中想起這麼句話,於是翻個身心安理得地繼續睡過去。

臥室的窗開著一小半,盛春的風早早便來拂動白色的窗簾,像是鼓起的小小風帆,載人到那個有著與清晨同樣迷蒙天光的夢境中,身心像是浸在清涼的湖水中,閉上眼睛浮在水麵,有大著膽子的魚兒遊過,像是那些沉寂在時光深處的歡樂時光就要翻湧而出。

木彥,木彥。醒醒。下課啦!

有一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的嗓音仿佛從天邊傳來,背景音是好多好多人同時翻動書頁的嘩啦嘩啦聲,電鈴聲,桌椅挪動聲,嘈雜而溫暖。這些聲音從遙遠逐漸變得清晰,木彥慢慢睜開眼,有人在野蠻的啪啪啪拍她的課桌。她立刻咧開嘴笑了起來,不用抬頭也知道這是那個聒噪得像一個魔鬼的前桌,顧曉鷗。

她抬起頭,那個留著假小子一樣齊劉海學生頭的曉鷗正在舉著一袋伊利牛奶,趁著課間補充營養。她仿佛從來沒見過曉鷗同學嘴裏不再吃東西的時候,盡管其身材一直幹癟瘦弱得讓她懷疑那些飯菜和零食去了哪裏。

喂喂,醒醒,理三班的那個小明來找你問曲譜了。你的古琴打的琴譜不是五線譜,跟鬼畫符賽的,沒人能看懂,沒法排練合奏。曉鷗那張雌雄莫辯的假小子臉在她眼前有節奏的左右搖晃,嘴裏嚼著兩粒麥麗素。

她揉揉眼睛,恍惚記起自己在趕時間來著,期末考試已經結束,學校樂團馬上就要組織新生入學的聯歡會了,樂團的老師告訴她說自己的古琴要跟一個新轉來的男生表演琴簫合奏。她抬頭環視一下教室,男生們已經開始亂哄哄的揉起空白的試卷打來打去,女生們湊在一起神神秘秘的拿出新買的日記本或頭花。這一團亂哄哄中,隻有她有些格格不入地坐在倒數第三排,守著一個琴包一疊琴譜。

異類麼,不過她並不怕,因為她對麵還有一個更加的異類,按排名考試排座位,她幾乎永遠坐在門口第一個灌冷風,就像她永遠在吃東西那樣永恒。但異類仿佛心智尚未開化一樣,仿佛考試隻是一個副業一樣,人生的主題就是跟她一起犯傻聊天,瘋狂大笑,笑滿課間十分鍾。

所以當異類不笑時,木彥知道有什麼時不對了,她看著異類一本正經地憋住嘿嘿傻笑的眼神時,帶著不好的預感,抄起古琴包朝門口走去。

即便是在夢裏,木彥也清楚記得,她們的教室前門正對著樓梯間。下午的陽光恰好斜斜灑在雪白的牆壁上,給倚在牆上的那個男生低垂的側臉渡上了一層金色,像是曆史課上講到的那些古希臘神話裏的眾神之子。

男生聽見腳步聲,扭過頭來,同樣低頭看著她,在那片金色中微笑起來:

“我是盛明朗。你就是那個讀得懂‘鬼畫符’的巫女麼?”

清風穿堂而過,她的白色長裙和黑色長發就那樣揚起,呆在那裏。不知是因為巫女,還是因為神子。那片金色漸漸彌漫開來,空氣中灌滿了暖暖的花香,窗外滿樹火紅的絨花樹像是滿壁的風鈴,她的世界裏自此神音初降,叮咚作響。

叮咚作響。叮咚作響。叮咚還在作響。

木彥猛地睜開眼睛!是鬧鍾,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