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兒看到鍾若初這般癡迷的模樣,心中歎了一口,恨不能大叫一聲,好讓那林大人往這邊看上一眼。
院子裏,林恩譽專注的和鍾承庭說著公務,根本沒有發現他的身後,有一雙美目遠遠的癡迷的看著他,就像當初他遠遠的癡迷的看著別人。
——
午後,鍾若初正在自己的小書房裏練字,雁兒在書案邊給她研磨。
“小姐的字越發進近了。雁兒雖然看不懂,也看得出小姐的字寫得好,看著就賞心悅目的。”
鍾若初說道:“還不夠好,還要多練練才是。”
“上次老爺說小姐的字如泣如訴,娟秀委婉,自成一派,雁兒也覺得好看。小姐的字就像是把女兒心思都融到字裏,溫柔含蓄,心思慧敏。”雁兒說道,“老爺對書法研究那麼深,老爺說好,就一定是好的。老爺還說小姐的字,比府裏的少爺們都好。”
鍾若初道:“練字需要靜心,哥哥們是男子,年少時,自是要好動一些的,等哥哥們心思沉下來,自然也會寫好的。我也隻會寫這工筆小楷,讓我寫大字,我可就不會了。”
雁兒笑道:“小姐,您每次寫字,一坐就要坐上許久,坐久了就容易冷。我去把碳火燃的旺些。”
“噯,去吧。”鍾若初說罷,繼續在宣紙上寫字,腦中卻漸漸浮現出上午,在院子裏看到的那個身長玉立的身影,想到那身影,她心弦便微微顫著,筆峰落下的字也越發柔和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鍾若初麵前的宣紙,已經寫了大半。
突然,門口出現了一陣嘈雜的聲響。
鍾若初抬頭,疑惑的問道:“外頭怎麼了?怎麼那麼嘈雜?”
“剛才院子裏還安安靜靜的,這會兒怎麼突然就這麼吵了,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雁兒說道。
“小姐,我出去看看?”雁兒接著道。
“噯,你去看看吧,不知道是不是府裏出了什麼事?”鍾若初說道。
雁兒應了一聲,便轉身,打了簾子走了出去。
隻一會兒,雁兒就跑了回來,一手打起簾子,一手扶著門框,大口喘著氣,顯然隻一路疾跑回來的。
鍾若初見狀,急忙問道:“雁兒,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
雁兒搖搖頭:“沒有,沒有,出什麼事?”
“那你做什麼這麼慌張?”鍾若初杏眼大睜,好奇道。
“是,是林大人要走了。”雁兒說道。
“什麼?”鍾若初心裏一驚。
“是皇上親自下的調令,要把林大人調到京裏去,說是林大人要升官了。”雁兒說道,“老爺說要恭喜林大人升遷,今晚,讓廚房好好備下酒菜。”
雁兒喘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外院的婆子剛剛從外頭采買了許多食材,正往廚房裏運。方才,路過這裏的時候,運菜的車翻了,許多下人都趕來幫忙,所以才這般吵鬧。”
“他,他什麼時候走?”鍾若初小聲問道。
“說是後日就走,”雁兒說道,“調令來得急,明兒林大人去府衙交接公務,把手頭的公務交接給別人,後日,他便啟程南下,去京城。”
“小姐,小姐……”雁兒見鍾若初不說話,便喚了她兩聲。
鍾若初垂下了杏眼,手裏還握著一管細巧的羊毫,墨汁慢慢的從筆尖滴了下來。
一滴墨汁滴在了宣紙上,慢慢暈開。
滿頁的工筆小楷,頓時模糊成一片。
……
傍晚,鍾府開了宴席。
因為男女不能同桌,宴席便開了兩桌,一桌是男子,另一桌是府裏的女眷。
林恩譽坐在男子的那一桌,而鍾若初在另一桌。
兩桌之間擺了一張櫸木底的山水繡屏風。
鍾若初看不到林恩譽的樣子,隻能聽到他的聲音。
她是知州家的千金,她是大家閨秀,她不敢也不能,饒過這一方屏風,跟他說上一句話。
她隻能屏息凝聽,聽他清潤的嗓音,聽他溫和的笑聲。
——
夜裏,鍾若初洗漱好後,就坐到了床上,她頭腦裏亂亂的,思緒飄著飄著,就飄到了他的身上,飄到她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
在他來府裏住之前,她就聽自己父親提起過他,說他才情過人,前途無量。
那時,她也沒有放在心上,隻當他是一個初涉官場,意氣風發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