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多久,諾舞遠遠地看見剛剛離開的侍衛帶著姬灝正往這邊走來,姬灝臉上掩不住期盼的神色,諾舞的死訊,可是皇帝親自頒布的,還特意傳旨厚葬了她,因為這件事,姬灝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很消沉,再加上皇帝身染惡疾,他無心上朝,一直告假在家中。沒有人會知道,他的韜光養晦,是在籌謀著什麼。
那侍衛快馬加鞭,來到他府上時,他根本難以相信諾舞竟然還活著,直到那侍衛細細的描述了諾舞的模樣,他才敢相信這個事實。
姬灝大步跨進正堂,顧不上和曹都督打招呼,情緒激動地走到諾舞身前,雙手按在諾舞的肩上,“舞兒,真的是你……”
“爹,女兒不孝。”諾舞的聲音有些哽咽,許多不見,姬灝鬢間竟然生出了幾根白發,神色也變得頹然了許多。
姬灝感慨萬千地攬著諾舞的肩膀,連連歎息。
站在一旁的曹都督總算相信了諾舞的話,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他現在既不能動諾舞,又不能放她回去,著實為難。
等到姬灝和諾舞寒暄了一陣後,曹都督試探著說道:“丞相大人,令千金和羈王的關係匪淺……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姬灝眉頭一皺,對曹都督說道:“我私下有些話要問舞兒,曹都督不妨--”
曹都督立即會意,行了個禮,“那下官就不打擾大人和小姐了。”
諾舞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直到曹都督離開了院子,她才收回視線來。
姬灝忍不住問道:“羈王他和你……”
“爹。”諾舞打斷了他的話,“女兒想知道,爹為什麼要私下結黨?”
這帽子扣得委實夠大,姬灝不自在地笑了笑,“陛下宣布你的死訊時,爹真的想甩手離開京城,可陛下病的古怪,爹怎麼查,也查不出頭緒來。後來曹都督找到爹,將羈王密謀造反之事悉數告訴了爹。太子始終太過年輕,背後隻有太後和皇後支持,而婉昭儀所出的二皇子,和大司馬柳尋,大司空徐謙,是嫡親的血緣關係。太子現在腹背受敵,皇位早已搖搖欲墜,所以爹才會暗中支持二皇子。”
諾舞心下一驚,沒想到太子不僅要應對羈王的威脅,暗地裏,還有一個隱藏著的對手。如今皇後和太後鬥得厲害,根本無暇顧及婉昭儀那邊,婉昭儀也的確是個聰明人,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宮中錯綜複雜的勢力對峙。太後和皇後千算萬算,獨獨算漏了婉昭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婉昭儀在最後關頭才出手,就連羈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姬灝發現諾舞悶不吭聲地盯著地上時,他像是從新認識了這個長久不在他身邊的女兒,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眉頭深鎖地思量著朝中的局勢,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姬灝問道:“舞兒,你是在擔心羈王?”他之前聽曹都督提起過,羈王身邊跟著一名女子,若能活著那名女子,威脅羈王的籌碼就多了幾分,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人,竟會是諾舞。
過了半響,諾舞方才說道:“爹,我是在擔心你。”
姬灝一怔,挑眉問道:“何出此言?”
“陛下親自頒下密詔,關係重大,你若支持二皇子,那麼將來,就會背上謀反之名!”
“你可是為了羈王才這麼說的?”對於密詔之事,姬灝尚不敢全信,畢竟這麼大的一件事,宮裏都不曾傳出任何消息,他心裏擔心的,反倒是諾舞對羈王用情至深,為了勸他臨陣倒戈,才會編出一道密詔來。
諾舞隱隱看出他並不信任自己,便轉而說道:“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得人心者,得天下。陛下病重之時,卻沒有傳位給二皇子,甚至有意廢黜太子,改立羈王為帝。揚州,豫州,幽州,益州,並州,雍州,兗州已在羈王統領之下,大司馬也不過是空有其名,大亂之中,真正的兵權,在將領手裏,而不是一個在朝堂上指手畫腳的高官手裏。太子倚仗著青州郡王,二皇子則有大司馬做靠山,爹你難道還不明白孰輕孰重麼?”
姬灝極為震驚,他從未想過諾舞竟會對他說出這番話來,無論諾舞是不是站在羈王的立場,她說的,的確是事實,皇帝如果真的留下了的密詔,那絕對是扭轉乾坤的關鍵所在。
“舞兒,你說的密詔可是真的?”姬灝低聲問道。
“我親眼看見陛下寫在我的衣服上,還會有假嗎?”諾舞一頓,湊到姬灝耳邊問道:“陛下的病,和皇後脫不了幹係,羈王已經將陛下接了出來,如果陛下化險為夷,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皇後,其次,便是大司馬。爹你可明白?”諾舞在皇帝身邊侍奉的時間雖不長,但對皇帝的脾氣,還是很是了解,皇帝素來痛恨背著他謀劃的小人,一旦被他發現,絕不會輕易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