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湖畔屹立著公主府,說是廊腰縵回簷牙高啄也不全對,那種典雅中透著點大氣磅礴的味道,雖然矛盾,但卻不違和。
匠人對這明遠湖處理得也很好,將湖圈進了公主府,原本的遊船、商販、遊人都不見了,往日那種傴僂提攜、畫舫遊船的畫麵銷聲匿跡,隻剩下此刻的湖光水色,褶皺的湖麵倒映著公主府的一隅,不用點染就已經是一幅上乘的水墨丹青。
“公主請。”身邊的女官見我駐足太久,便出言提醒。我倒忘了身後還有些扛著行禮的人。小明子自是隨合瑉一路去了驛館,我現下身旁沒有一個可用之人。
“你是——?”我偏過頭笑問道,我在這空隙看仔細了她的臉,容貌並不出眾但勝在體態輕盈,像是練過武藝的人。
“奴婢是宮裏的素白,皇上信得過奴婢,派奴婢來照顧公主的衣食起居。”她恬淡一笑,說得不卑不亢,但這並未能使她冷峻的臉有絲毫的暖意,我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我不再說話隻跟著她往公主府深處走去,這府邸雖不及宮廷,但還是足夠把我這個路癡給繞暈。
奴仆們已經站在門口,見我們走近時,齊刷刷跪在地上,整齊劃一的“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我微微一愣,連聲說:“平身,平身,以後還要依賴各位照顧呢。”
奴仆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公主叫你們起來就起來。”素白輕聲道,我卻聽出了不威自怒的意味。
奴仆們慌張地站了起來,分列兩旁,垂首而立。
“公主,我帶您去歇息。”素白朝我微微屈了屈身子。
“走吧。”
夜裏,來了位不速之客,其實也在我的意料之中,隻是他還帶了個奶娃娃,這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阿陌,你看這孩子是像我一些還是像皇後一些?”燭光讓無緲的臉顯得異常柔和,他抱著繈褓中的娃娃,大概這就是君清了。
我走上前,仔仔細細看了看這個乖巧地閉著眼睛的娃娃,鼻子秀挺,側臉很有立體感,倒是隨了清莞。嘴唇有些薄,和無緲很像,就是不知道眼睛是怎麼樣的。
我原以為會是一場劍拔弩張的見麵,可卻被這一個娃娃給化解了,“像清莞一些。”我伸出手,摸了摸君清的小臉,真是可愛得不得了,好想咬一口。我想我此刻的表情是極度猥瑣的。
“趙雅言的事情?”我收了手,無緲柔和的表情瞬間龜裂,他小心翼翼地把娃娃放在奶娘手裏,衝著屋裏其他時候的人,揮了揮手,各個人都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你該知道,阿寧這孩子才十五歲,我擔心她下不了手,所以準備了二手計劃。”無緲不在乎地說著,抿了口茶眉毛糾結成了個八字,“這茶不行,叫素白換換。”
“你不想知道皇後死的時候說了什麼麼,我見你們在宮裏相處得不錯。”無緲靠在椅子上,把玩著他手上的扳指。
我看著窗子外麵樹影斑駁印在薄薄的窗戶紙上,起風了。
“說什麼了、”
“她說把君清交給你撫養。”無緲語氣冷淡,我看向他時,他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
那麼小個奶娃娃交給我撫養?清莞腦子沒壞吧,這麼不靠譜的主意!
“嘿嘿,你在開玩笑吧,堂堂儲君哪有交給他姑姑撫養的道理?”我幹笑兩聲。
無緲似乎在思考什麼,沒有回話。
我見他沒什麼反應也覺得沒趣,隻好喝茶,以前尷尬的時候習慣用手機裝做瀏覽各種網頁的樣子,現在還好有茶水。
“不知道為什麼,清莞說的話幾乎都會應驗,所以我會把君清給你撫養一段時間,不過得是一年以後了,你也不必擔心,宮女湉湉會協助你。”無緲不是和我商量的語氣,他是在宣布他的決定。
我們似乎好像都忘記一年之前在未央宮地宮裏,我變成了他的棄子。嗬嗬,這該死的身份好像都讓我們以為所有的犧牲還是其他的什麼都是理所當然。
當守護成了理所當然,就相當廉價了。
“留在北辰不要再亂跑了。”無緲已經走到公主府門口回過身囑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