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的時候，無緲竟然也來了，這是他登基後我第一次見他。
他穿著黑色的袍子，少了以前的恬淡無害，多了深沉威嚴。他的眼睛像一口井，望不到底。
沉默著，沉默著，沒有人向他跪拜，也沒人同他說話。他自顧自地焚香，跪拜，臉上無悲無喜。我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一旁的合瑉拉住了我的手，我抬起頭，朝他明媚一笑。
是啊，我有什麼不好意思見他的，我這樣想著。清菀隨後也來了，瞧見我時，我感覺到她表情明顯一僵，然後恢複了自然。她上香之後，拉住陷入沉思中的無緲的手。
我本打算詢問她是否來自那個世界，然後又作罷了。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們始終不是同一路人，她想陪著無緲君臨天下，我隻想和合瑉終老山林，不是自誇我有多麼淡泊，隻是，朝廷的事太過費神，俗世的人情世故太過勞心。一向懶惰的我覺得蜀山才是最好的歸宿。而她是有抱負的人，那條路隻有她才走得通。
無緲許是覺得自己不受歡迎，站了會兒，就往外走，“等等，我有話對你說。”合瑉鬆開我的手，對無緲說道，我疑惑地望著他，他摸摸我的頭“沒事兒，我就想和他說幾句話。”他們一同去了書房。清菀忽然對我莞爾一笑，我被這笑晃了心神，我總覺得她不一樣了，那種孤高之外多了分什麼，嫵媚，對就是嫵媚。想著想著，我的老臉紅得發燙。“咳咳，阿陌我有話對你說。”她被我瞧得不大好意思，輕咳了幾聲。
“阿陌，他還喜歡你”她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嗯，然後呢。”她似乎對我的答案感到吃驚，深吸了一口氣，“我隻想當皇後，你和他怎樣我都無所謂。”她的視線飄向了遠方，我很奇怪，她要的不應該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麼？怎麼會願意讓別人和自己分享一個丈夫？“你愛他嗎？”我問，“權勢更靠譜，不是嗎？”她嘲諷地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走後，我問合瑉他倆聊了些什麼，他笑笑，“阿陌，我們去周遊天下吧，好麼，就我和你。”
“啊？”我有些愣住了，“師父呢?”“無緲和無殤會照顧的。”他拉著我的手走在回廊裏，“我們去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怎麼這麼急？你的手好冰啊，怎麼回事兒？”我一時沒意識到自己語氣裏的嬌嗔。
“那你幫我暖暖？”他痞痞地說道。“是不是，最近對你太溫柔了，調戲到本小姐這兒來了。”我作勢要去打他，他飛也似的往外跑，“你抓不著我，從小到大，你的禦劍術和輕功都不及我——”
這麼多年，我都沒好好看看天啟，哦不，是北辰的山河，這樣期待著，便掩去了心裏的不安，我最近總覺得無緲有事兒瞞著我，我不敢去想，我隱約覺得如果去問去想，眼前的幸福就會灰飛煙滅，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