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重塑教育與教學方法(1 / 3)

我認為,為了建立一種自然而合理的教育方法,必須把人作為個體進行大量的、精確的、合理的觀察,重點是觀察一個人幼年時期的情況,因為這段時期是奠定一個人教育和文化基礎的年齡。

在這裏,我並不打算給大家介紹有關科學教育學的專題文章。這篇文章最直截了當的目的,就是根據我不完整的記錄得出一個實驗結論。很明顯,這種實驗結論為新型科學原理在實踐中的應用開辟了新的道路。近些年來,這些新科學原理正逐漸推動著教育工作的改革。

在過去十年中,沿著醫學發展所走過的足跡,人們討論了很多有關教育學發展趨勢的問題,這些討論已經超越了純粹的理論階段,而把結論建立在實驗結果基礎之上。從韋伯、費克納到馮特,生理學或實驗心理學已經被創辦成一門新科學,就像舊時的形而上學心理學為哲學心理學奠定了基礎一樣,這門新科學肯定也會給新型教育學奠定良好的基礎。用於研究兒童身體狀況的形態人類學也是新型教育學發展的一個主要成分。

盡管在教育學領域出現了許多良好的發展趨勢,但是到目前為止科學教育學還沒有建立起來,也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我們所談論的科學教育學隻是一種模糊而實際上還不存在的東西。我們可能會說,到目前為止科學教育學還不過是一種科學的直覺或科學的建議。借助於曾經更新了19世紀思想的實證科學和實驗科學,科學教育學必將衝破重重雲霧而出現在人們麵前。人類借助於科學進步創造了一個新世界,人類也要借助於新型教育學來培養和發展自己,但在這裏我並不打算詳細地討論這個問題。

塞吉的不懈努力

幾年前,一位十分知名的外科醫生在意大利創辦了一所“科學教育學校”,其目的是讓學校的教師加入到這項新運動中來,教育界已經能夠感知到這項新運動的發展。這所學校在兩三年裏就取得了很大成功,應當說是非同凡響,意大利全國各地的教師蜂擁而至,米蘭市當局還給學校捐贈了許多良好的科學儀器設備。實際上,這所學校創辦伊始就很順利,得到了許多人的鼎力援助,人們希望通過在那裏進行的實驗,建立起一門真正的“培養人的科學”。

這所學校之所以受到人們熱情的歡迎,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傑出的人類學家塞吉,他給予這所學校熱誠的支持。30多年來,塞吉一直勤懇地在意大利的教師中倡導一種以教育為基礎的新文明理論。他說:“今天,在我們的社會中,一種迫切的需求使它感覺到,必須重建教育方法。我自己就在為實現這種偉大的事業而奮鬥,為了人類的再生而奮鬥。”在他那本書名為‘教育與訓練’的教育著作全集中,在該書的講稿摘要中,他鼓勵推廣這一新運動。他認為,人們期待的人類再生之路就是要以教育人類學和實驗心理學為指導,對受教育者進行係統研究。

塞吉說:“多年來,我一直在為形成一種指導和教育人的觀念而奮鬥,我對它考慮得越深入,就越覺得它正確而有用。我認為,為了建立一種自然而合理的教育方法,必須把人作為個體進行大量、精確合理的觀察,重點是觀察一個人幼年時期的情況,因為這段時期是奠定一個人教育和文化基礎的年齡。”

他還說:“測量一個人的頭部、身高等,這絕不真正意味著我們在建立一種教育學體係,但是它指出了通往這一體係所要走的道路。因為如果我們要去教育一個人,就必須對他有明確、直接的了解。”

塞吉的聲望足以令許多人相信:如果具備了人類個體的知識,那麼教育人的技術就會唾手可得。但是,正如經常發生的那樣,塞吉的這種論調使他的追隨者在思想上產生了混亂,一些人隻根據字麵意思進行解釋,另一些人則誇大了這位大師的說法。他們的主要問題是混淆了對學生進行實驗性研究和對學生進行教育二者之間的區別。他們認為,既然對學生的實驗性研究是通往對學生進行合理教育的道路,那麼通過這種研究,學生的教育也應當得到自然、合理地發展,於是他們把實際上的教育人類學直接命名為科學教育學。這批塞吉的皈依者高舉“傳記表”(一種記載學生性格、健康、智力等情況的表格)的旗幟,認為這麵旗幟一旦牢固地插在學校這個戰場上,那麼它就會贏得勝利。

因此,所謂的科學教育學學校,就是指導教師掌握人體測量方法,使用觸覺測量儀器來收集學生的心理學數據,他們認為這樣就形成了一支新型科學教育學的教師隊伍。

應當說明的是,在這場教育學新運動中,意大利與時俱進,跟上了時代發展的步伐。此外,法國、英國,特別是在美國,學校在小學中開展了人類學和心理教育學方麵的實驗,希望在人體測量學和心理測量學中找到學校的再生之路。但是,幾乎沒有任何教師參與這方麵的嚐試性研究,在多數情況下,這種實驗是由對醫學而不是教育更感興趣的外科醫生進行的。通常情況下,他們往往通過實驗對心理學或人類學做出貢獻,而不是通過進行實驗和研究實驗結果來建立人們長期以來夢寐以求的科學教育學。我們對這種情況進行簡要總結時發現,人類學和心理學還沒有致力於學校兒童教育方麵的問題,在學校裏接受過科學訓練的教師也沒有達到真正的科學家水平。

事實上,學校要取得實際進步,需要把現代的多種進步趨勢在實踐和思想上進行真正的融合。這種融合會把科學家直接引入到學校這一重要領域,與此同時,還會把教師低劣的智力水平提升到科學家水平。為了實現這一崇高理想,克裏達羅在意大利創立了教育學方麵的大學,他們為了實現這一偉大目標正腳踏實地的工作著。學校的目的在於提高教育學的地位,把它從過去從屬於哲學的次要分支科學,明確地提升為一門真正的科學,並如同醫學那樣具有廣泛的、多種多樣的研究領域。很明顯,教育衛生學、教育人類學和實驗心理學是與教育學密切相關的分支學科。

從真正意義上講,隆勃羅梭、德·喬凡尼和塞吉三位大師的祖國意大利,有資格為它在教育學研究方麵取得的傑出成就而引以為榮。事實上,這三位科學家可以被看作是人類學發展新方向的奠基人:隆勃羅梭在犯罪人類學方麵獨領風騷,德·喬凡尼是醫學人類學領域的排頭兵,而塞吉更是教育人類學方麵的權威。非常幸運的是,他們三個人都是他們所在領域公認的權威,並且在科學界發揮了傑出的作用,他們不僅培養了一大群敢想敢做的優秀學生,而且還給大眾的頭腦灌輸了他們所倡導的科學再生的思想。

毋庸置疑,所有這一切成果都值得我們的祖國引以為自豪。然而,今天我們在教育領域所從事的研究工作,完全是為了全人類和文明發展的利益。在如此偉大的事業麵前,我們認識到,我們隻有一個祖國——即整個世界。在這一極為重要的事業中,所有為之做出貢獻的人,哪怕隻是進行了嚐試而還沒有取得成功的人,也值得整個文明世界裏的人的尊敬。因此,在小學教師和學校巡視員的努力下,意大利的各個城市如雨後春筍般地出現了許多科學教育學學校和人類學實驗室。雖然在它們尚未形成一定規模之前,人們就拋棄了它們,然而它們仍然具有很重要的價值,因為有激勵它們的忠誠信念,也因為它們為理性的人們開啟了探索科學教育學之門。

不用說,這些嚐試性研究都是不成熟的,人們對尚處在發展階段的新科學的粗淺理解,導致了這種研究的不成熟。每一項偉大的事業都是從不斷失敗和不斷完善中誕生的。當阿西斯的聖·弗朗西斯在幻覺中見到上帝,並接受了上帝的命令——“弗朗西斯,重建我的教堂吧!”時,他認為,上帝所說的教堂就是他正在裏麵跪拜的小教堂。他立即開始著手完成上帝交給他的這一偉大任務,親自搬運石頭來重建教堂倒塌的院牆。後來他才醒悟,明白了上帝交代給他的真正任務,是通過勞苦大眾的精神來複興天主教。但是最初純樸地挑石頭的弗朗西斯和後來神奇般地引領人們取得精神勝利的偉大宗教改革家,是不同發展舞台上的同一個人。因此,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目標而奮鬥的我們也是同一個人,那些追隨我們從事這項偉大事業的人最終會實現這一偉大目標,因為在他們之前有一大群人相信這一偉大的事業並願意為之辛勤工作。像弗朗西斯一樣,我們相信,隻要把實驗室裏的那些堅硬的、光禿禿的石頭搬運到學校的斷壁殘垣上,我們就可以重新建造一所嶄新的學校。就像當初聖·弗朗西斯希望用他肩膀上扛的花崗岩石塊來重新建造那所小教堂一樣,我們也曾期望借助於唯物主義科學和機械科學的各門學科來重建新型科學教育學。

就這樣,我們在重建教育學上的道路上步入歧途,走上了一條錯誤而狹窄的小路,如果我們想要建立培育後人的真正而有生命力的教育方法,我們就必須迷途知返,走出這條狹窄的小路。

用實驗科學方法培訓教師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即使我們盡可能地使用最正確的方法指導他們掌握人體測量學和心理測量學,我們也不過是創造了一種教學機器,而這些教學機器的用處是很令人懷疑的。實際上,如果我們按照這種模式引導教師們進行實驗,那麼我們將會永遠隻停留在理論的領域。舊時的學校按照形而上學的哲學理論培訓教師,對教師進行培訓是為了讓他們掌握某些被認為是權威人士的思想。在談論這些權威思想時,他們唇槍舌劍、滔滔不絕,在閱讀這些權威思想時,他們目不轉睛、聚精會神。然而,我們理想中的科學教師不僅要熟悉某些教學儀器,而且還要了解如何動手去操作這些儀器。除此以外,還要通過一係列典型的實驗對他們進行智力培訓,使他們掌握一定的實驗知識和技能,至少要讓他們學會用簡單的和機械的方法進行這些實驗。

盡管做到了這些,他們還是沒有本質上的差別,因為最本質的差別不可能隻存在於外部技術上,而更主要的是存在於人的內在精神上。目前在培養新型教師時,我們還沒有把他們完全引領到科學的實驗領域,他們仍然停留在真正的實驗科學的大門之外。我們並沒有讓他們進入最卓越的、意義高深的科學實驗研究領域——科學的實驗可以造就出真正的科學家。

那麼,實際上究竟什麼是科學家呢?目前人們還沒有對科學家進行準確的定義,那些物理實驗室裏懂得如何去操作所有實驗儀器的人、或者化學實驗室裏能夠靈巧並安全地處理各種化學反應的人、或者生物實驗室裏了解如何製作顯微鏡下觀察的生物標本的人,或許都會被人們稱為科學家。而實際情況卻是,科學家的助手往往比科學家本人的實驗技術還要熟練,但他們並不是我們所說的真正科學家。那些通過實驗方式來探詢生命奧秘、揭示生活真諦的人,揭開了令人著迷的神秘現象麵紗的人,感覺到在自己內心深處油然而生地產生了一種喜歡探詢大自然的神奇奧秘的情緒、並且因為這種情緒特別強烈以至於自己都無法控製的人,才可以被稱為真正的科學家。真正的科學家並非是那些能夠熟練地操作實驗儀器的人,他是大自然的崇拜者,就像宗教教徒虔誠地篤守宗教的教規那樣,從他的外部特征就可以看出他對大自然的狂熱。真正的科學家就像中世紀的特拉普派苦行僧那樣忘記凡塵俗世的人;就是一頭紮進實驗室裏忘記了衣食且對自己的衣食漠不關心的人;就是那些長年累月不知疲倦地在顯微鏡下進行觀察研究而使眼睛變瞎了的人;就是那些對科學具有熾熱的感情而把結核病菌接種到自己身上的人;就是那些為了迫切了解疾病的傳播途徑而觸摸霍亂病人糞便的人;就是那些明知某種化學實驗可能會爆炸而仍冒著生命危險堅持試驗他們理論的人。這就是從事科學的人所具有的高貴情操。對於他們,大自然願意自由地向他們展示自己的神奇奧秘,賞賜他們發現大自然奧秘的榮譽,以表彰他們忘我辛勤的工作。

科學家的“精神”是遠遠高於他的“機械技巧”的。當他們的精神戰勝了機械的時候,科學家就達到了他成就的最頂峰。當他達到這一點時,他對科學的貢獻不僅在於他揭開了大自然的奧密,而且還對純粹的思想進行了哲學綜合。

我認為,我們應當在教師中培養這種為了科學而勇於獻身的科學家精神,而不是簡單的機械操作技巧。也就是說,我們對教師的培養方向應當是“精神”,而不應是“機械操作”。比如,如果我們在對教師進行科學培訓時僅僅考慮讓他們掌握科學技術,那麼我們就根本沒有嚐試著使這些小學教師變成完美的人類學家、專門的實驗心理學家或兒童衛生學家。我們所做的隻不過是希望把他們引入到實驗科學的領域,教會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熟練地操縱各種儀器設備。然而,現在我們則希望通過聯係教師自己的專門領域——學校,來指導他們,努力使他們在內心深處真正意識到科學精神已經向他們敞開了大門,讓他們擁有更廣泛、更有前景的未來。換句話說,我們在很大程度上希望從教育工作者的頭腦和心靈深處喚起他們對各種自然現象的興趣,從而使他們能真正熱愛大自然,他們將會理解一個人準備進行實驗並盼望著從實驗中揭示某個問題的那種急迫的和滿懷期待的心情。

實驗儀器就像字母表一樣,如果我們想要了解大自然,我們就必須了解如何操作和使用它們。但是正如一部揭示作者最偉大思想的書一樣,字母表中的各種字母隻是組成了它的外部符號或文字,而大自然則通過實驗的機械裝置,向我們顯示出她無窮無盡的現象,也向我們吐露了她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