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笑痕還凝固在嘴角,蒼白的嘴唇囁嚅著,似在喚著“戲子……戲子……”。

可傳到眾人耳畔的卻是:“盟主饒命……饒命……”

最後一鞭終是沒能落下,而南宮焰已經十分得意的站了起來,仰天大笑。

攤開雙手,戲子默然了很久。

這雙手白皙修長,紋絡清晰,生命線長的不可思議,然而左手的線絡卻被一塊腥紅的印記生生割裂,觸目驚心。

入了夜的海風森涼滲骨,他依然還是那抹清淡的身影,瓊姿玉立於窗前,隻是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此刻卻氳了深深淺淺的水霧,不由自主的流轉著。

眼前又浮現飛翼慘白憔悴的臉龐,喃喃的話語利刃般剜著他的心,直痛的他蹙起眉。

門外傳來侍從敬畏的聲音:“莫統領,盟主召見。”

雙手驀地緊握成拳,他抬眸,憤怒的殺氣驟閃。

在偏殿再次見到他名義上的主子時,那個男人已經摘掉了麵具,褪了玄青四爪蟒袍,換了一身華貴的錦衣,竟隱隱透露著帝王的尊貴霸氣。

戲子有一瞬間的怔忡,兒時的記憶碎片裏似乎曾有過這樣一張臉。

“參見盟主!”戲子俯首作揖,一如先前溫順淡然,不卑不亢。

南宮焰挑眉,頗有興致的笑了,“少年才俊,又膽識過人。果然不愧為名門正派之後,叫我不喜歡你都難啊。”他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言笑晏晏,“這兩天東海海畔來了很多不速之客,相信企圖救風間妖女的人也不少。十五到來之前,你要看好那妖女,可不能出半點岔子。”

“不棄明白。”

南宮焰突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彎唇邪笑,“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倚重你嗎?”

戲子淡淡一笑,卻笑而不語。

“因為你夠狠。”銳利的雙眸閃著邪惡的火光,他毫不掩飾心裏迸發的熱情,“在這世上,要想成就大事,必須夠狠。”他負手而立,凝視著長擎燈跳躍的光芒,陰魅笑了,“你不會以為我大張旗鼓的建立血聯盟,隻是愚蠢的替武林除害吧?嗬嗬,如今我的血聯盟已經凝聚了南北武林大半勢力,要想掃平夜冥國,匡複河山,指日可待。”

戲子微眯的雙眸驀地明亮,“盟主想要造反?”

“就算是吧!那麼,我的莫統領,你會誓死效忠我嗎?”

“就算不棄會,也不代表他們都會。”

“所以,我需要你。”回頭的刹那,南宮焰對著戲子詫異的眸子,似笑非笑,“我需要一個夠狠的人,來替我完成一件事。”

戲子笑不及眼,隱藏了許久的邪惡蠢蠢欲動,他輕描淡寫的問:“什麼事?”

“想辦法在那些人身上下一種毒。”南宮焰同樣不以為意,“這種毒名為噬骨散,毒發的時候猶如萬蟻噬骨,生不如死。解藥會減輕他們的痛苦,但也會讓人產生依賴。到時候,他們就是想要背叛我,也沒那個膽子了。”

戲子不動聲色,淡淡道:“盟主英明。”

南宮焰的神色卻奇怪的很,他漫步走到案幾前,慢條斯理的端起茶盞,回身直接遞到戲子麵前,冷冷道:“那麼,便從你開始吧!莫統領。”

戲子麵容冷淡,垂眸默然盯著眼前茶盞,狹長的劍眉微微蹙了蹙,慧黠的睫毛輕輕一顫,已默默接手茶盞。電光石火的一刹那,他已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嘲弄,舉杯,他決然的將茶水飲盡,神態怡然,淺笑道:“甘醇濃鬱,絲絲潤喉。好茶。”他垂首,恭敬道,“多謝盟主饋贈。”

眼底閃過一抹驚豔,南宮焰沉默半晌,突然大笑,“看來,本王真是沒有看錯你!”

戲子高深莫測笑了,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他是自稱“本王”,而非“本座”。看來,事情要比他想像的有趣的多。

沒有人會看到戲子微眯的雙眼裏閃爍的光彩,那是捕捉到獵物後的亢奮驚喜。

其實在來這裏之前,他不是沒有差人調查過這個血聯盟主的來曆。可到手的情報隻能證實他來自北荒之國,具體姓甚名誰根本不得而知。而此刻再將他的麵容細細端詳,戲子才恍然大悟。他從小便過目不忘,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