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他們把酒飯帶到香蕉林,徐濤也來了,他和胡革、柳柔、盧莉莉都有交情。
飯菜就擺在草地上,大家席地而坐。沒有白酒,隻有啤酒。許靖思給每個人的杯子倒滿,然後站起身,端著酒杯啞著嗓子說道:“我們該回國了,可我們的摯友卻留在這兒。”他仰起頭,衝著天空說,“胡革,柳姐,莉莉,我們敬你們一杯。”說完,把杯子裏的酒緩緩灑在地上。大家一起站起身,默默地把酒灑在地上。
秦雅君流著淚又把酒給大家倒滿,然後舉著杯哽咽地說:“柳姐,莉莉,胡革,我們向你們告辭,希望??????”她梨花帶雨,卻說不下去。希望,希望什麼?活生生的人,現在卻埋在異國他鄉??????她隻覺得心裏很苦,很苦,說不上為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失去了他們?不,恐怕是她想到了中國人最看重的“落葉歸根?”
海風輕拂,藍天依舊,隻有那綠地上的香蕉樹的葉子發出輕微的呻吟,好像也在為留下的人唱著挽歌。
許靖思此時不僅是懷念胡革,他也懷念柳柔,其實更令他痛心的是盧莉莉。那麼清純的女孩,那麼俊俏活潑的女孩,那麼有生氣的女孩,竟在一瞬間香消玉殞了。他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盧莉莉的笑靨,浮現出她給自己量體溫、敷冰袋時的細心和體貼。他永遠忘不了莉莉在自己和病友們聊天時,她默默地端上一杯茶,然後靜靜的站在自己的身邊,深情的望著自己。令他痛徹心扉的是他熱烈擁抱她的時候,莉莉那嬌音和她跪在自己麵前,嬌羞的說:腿疼,心裏美滋滋的!
想到這裏,許靖思真想嚎啕大哭,他對不起莉莉,他終身虧欠她的。假如莉莉不遭到這慘禍,她會有一個美滿的家,那許靖思心裏的愧疚會好許多。可是,現在這美麗的女孩卻早早離去了,特別是死的還是那樣的慘,許靖思怎能抑製著巨大的悲痛,怎能放下這刻骨的銘記?他真想放聲痛哭,可現在秦雅君在,還有好幾個朋友在,他不能哭啊!這份痛苦硬硬的憋在胸中,幾乎使他窒息了。
秦雅君一直在觀察許靖思的表情,從他痛苦的眼神裏她看到了自己心上人那份悲痛和壓抑的苦。她知道許靖思此時在想什麼,因為許靖思對她沒有隱瞞自己的感情。秦雅君沒有嫉妒,沒有不快,反而深深地理解他。此時她悄悄地用手肘碰了一下許靖思,示意他把酒撒下去。
許靖思抬起淚眼,感激的看了秦雅君一眼,帶頭把杯子傾斜了,淚水卻如斷線的珍珠,無聲的泊泊流了下來。
當酒再次撒下去的時候,翟霞把杯子一下扔到地上,猛地蹲下,一隻胳膊放在膝蓋上,頭抵在上麵放聲大哭了起來。壓抑多日的悲痛終於爆發出來,她哭得那麼隨意,哭得那麼痛快淋漓,也哭得那麼真誠,那麼實在。
秦雅君和王心琦不約而同的去攙扶,被許靖思示意製止了。許靖思明白翟霞的痛,她和胡革的關係隻有寥寥幾個人知道,而且還處在保密階段,大多數人不知道。胡革突然犧牲了,翟霞正在熱戀期,又是初戀,她能不悲痛嗎?但她不能把悲痛顯露出來,隻能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地咬著手絹哭,因為她已經沒有必要再公開自己的戀愛關係了。這種壓抑的痛苦是最折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