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怕這一舉動會擔心造成國際影響,見那位黑人警察對此不置可否,船頭的人們便自我寬慰起來
“誰扔的?站出來。”話音未落,一個瘦小枯幹的男青年一步跨出人群,滿臉通紅的厲聲說“不知道外事紀律嗎?不知道國外無小事,處處是政治嗎?這不是給我們偉大的祖國、偉大的黨抹黑嗎?”
是誰這麼衝?人們訝然望去,原來是一個小頭小臉、小眯縫眼、小撅撅嘴、兩頰卻鼓鼓的的男青年,看歲數不會超過二十五。但那時講幹部年輕化,沒準是哪個單位來的“頭頭”?
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大家麵麵相覷,誰也沒吱聲。
“他是誰呀?這麼衝。”有人耐不住這尷尬的靜默,小聲打聽著。
“一大隊的吧?看著有點麵熟。”人群開始議論起來。
“一大隊的胡革,外號‘響當當’(運動期間,對革命態度最堅定的人叫‘響當當的革命造反派’---注),大家都叫他外號‘名譽政委’。”不知是誰,把胡革的底捅了出來。
一聽是“名譽政委”,而且還是外號,大家立刻放鬆了。這“名譽”二字就代表著虛職,就像參謀一樣,“參謀不帶長,放屁也不響。”你想,參謀吧,好歹也是個職務,那放屁還不響呢,要是“名譽”什麼的,放屁那就更不響了,隻剩下臭了。於是好多人來勁了。
“嘻!‘響當當’這名字響亮啊,啊?!”嘲諷之聲響起來了,隨即人群發出幾聲譏笑聲,立刻就像傳染病一樣,爆發出一陣嘲諷的笑聲,女孩子們還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喂!響當當。你可真是‘腳杆子上綁大鑼——走到哪響到哪’,一下子都響到國外來了。”又是一陣哄笑。
胡革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不由惱羞成怒,兩條細縫一樣的眼睛被氣的扒開了,怒指著人群大聲喊:“誰?出來。有膽量的出來!”
沒人出來,可是嘲笑的人卻不少,雞一嘴鴨一嘴的。
“瞧那德行樣,這不是‘屎殼郎爬麵缸,楞充白胡子老頭’啊!”
“哪啊!這是屎殼郎上馬路,楞充小吉普。”
“屎殼郎上菜盤,楞充大瓣蒜!”
這些俏皮話還真多。可是,屎殼郎招誰惹誰了,冤不冤哪?
這些話胡革聽得真真的,他戟指聲音的方向厲聲吼著:“誰?誰?別在背後扇陰風、點鬼火,有種的你站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膀大腰圓、留著板寸小平頭的壯小夥伸出蒲扇大的手,蠻橫地把前麵的人一扒拉,橫著膀子就出來了。
這小夥,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肩寬腰粗,渾身肌肉隆起,把背心撐得仿佛一使勁就會爆裂開一樣。那兩條粗壯的胳膊,腱子肉一塊塊繃著,突突直跳。圓盤大臉,擠擠叉叉一臉青春痘。眼睛略顯小點,射著粗野的光。他擰著濃黑卻粗短的眉毛,緊抿著厚厚的嘴唇,兩個嘴角往下耷拉著。
他往胡革麵前一戳,兩手往腰間一插,乜斜著眼瞅了瞅比自己矮一頭、又瘦小枯幹的胡革,一臉的不屑,冷冷一笑:“小子,是我說的,怎麼的?”
“你——”看著像半截鐵塔似的對手,橫眉立目看著自己,胡革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立刻從衣兜裏拽出一本大紅色、塑料封皮燙金字的《毛主席語錄》,像護身符一樣捧在胸前,壯著膽子說了一句,“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要文鬥不要武鬥’。”
“歐——”人群一陣哄笑。
從心理學角度來說人們都是同情弱者,可胡革所表現出來的張狂和在強勢麵前的怯懦,的確也是人性中常顯現的一種醜陋和卑下,這就失去了人們的同情和憐憫,剩下的就隻有鄙視和嘲笑了。人性遇到這種環境,就會扭曲,因而沒有人來排解糾紛,卻有人在拱火。
這種情景無疑助長了那壯小夥的氣勢,他猛的跨上一步,逼近胡革,一伸手,“砰”的一下揪住了胡革的衣領,看著胡革眼中流露出來的懼怕目光,他得意的扭頭對人群一笑:“你們看看,就這熊樣還******‘響當當’?我看叫‘軟褲襠’吧!哈哈——哎呦!”笑聲還沒斷,他突然撒了手,雙手捂著褲襠,扭著身子慢慢地坐在了地上,疼得臉都變了色。
要講動手,胡革絕無勝算,但他在極端恥辱的情況下,腦子轟的一聲,產生了搏命一拚的勇氣。他也顧不上考慮後果,趁對手得意忘形的時候,把他對自己的淩辱凝聚成膽氣,突然發力,一抬腿用膝蓋狠狠地向他的下身撞去。那是男人的命根,被這種爆發力的猛然突襲,那壯小夥再壯實也承受不了啊。
那壯小夥根本沒想到相貌猥瑣的胡革竟敢反抗,而且是那麼刁鑽、猛烈的反抗,慘叫一聲捂著胯襠,疼痛扭曲了他的臉,慢慢的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