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磊的聲音像是被賦予了魔力一般,帶著一絲宛如催眠的功效,鈺江訥訥地伸手抓住了陳書磊,然後一前一後慢慢地朝著山上進發,身後冗長的人流也逐漸流動起來,我這才長舒出一口氣,等到他們倆到了我跟前的時候,我朝後退了一點,示意讓他們先走,然後陳書磊在前我在後,就像是護鏢一樣把鈺江送到了山頂。
走完山道,我們來到一個空曠的平台上,一瞬間,視野豁然開朗,平台正對著山下遠處的城市,明亮的燈光連成一片,在暗淡的黑夜裏渲染出了不一樣的色彩,美景立於前,鈺江刹那間忘記了身在高山的驚慌,她緩步走到護欄前,仔細地端詳著天南地北的風光。
我從背包裏拿出兩瓶水,走到鈺江的身邊遞給她一瓶,然後倚靠在護欄上,給自己灌了口水,問道:“你怎麼不告訴我們你恐高呀?”。
鈺江挑了挑眉頭,反問道:“我沒說過嗎?”。
“你明明知道我們要來茯苓山,你恐高還是非得要來,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啊?”我拿著水瓶敲了敲她的肩膀,她長舒出口氣,說:“能有什麼企圖啊?出來玩還得有個目的不成?”。
“還狡辯。”我戲謔地看著鈺江,她望了我一眼,然後心虛地移開了視線,過了一陣子沒聽見我說話就又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發現我還在看著她,她終於投降,歎了口氣,說:“真的沒什麼企圖,就是忽然覺得,人不能一直封閉自己,我總是在寢室裏看書寫題,對比一下你和默橙的生活,才發現自己之前的生活實在是太沒有意思了。”。
我不解地唔了一聲,眼前的人的確變化很大,不再戴著厚重的圓框眼鏡,不再捧著一本厚重的書看都看不完,也不再隻言片語冷若冰霜,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我想不起來了。
鈺江把手中的水瓶放在石護欄上,她支棱著下巴,眼睛直視著恍若天堂的城市,緩緩說道:“你們也知道,我經曆過什麼樣的磨難,沒有爸爸已經夠艱辛的了,又沒了媽媽,我真的一度覺得自己的生活沒有意義了,我抱著僅存的一絲求生念想來到這所大學,我發現我沒辦法和別人正常溝通交流,壓迫感就像洪水沒過胸口,壓得很難受。”。
我沒有說話,回想起鈺江酒後失態說過的話,忽然覺得真話刺耳卻不及現實來得殘忍,對比我的經曆,其實鈺江過得更不堪,一下子,我自嘲地覺得自己矯情,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讓自己東猜西想。鈺江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默橙、莊繁、薇薇……你們的說笑聲特別刺耳,我這裏不是貶義詞,我是覺得,你們的言行刺激到我了,你們不會為了過去的事情就備受打擊,也不會因為身邊的環境就影響自己的心性,你們活得自由自在,瀟灑自如,豁達得讓我羨慕。”。
“所以不知不覺的,我也想改變一下自己,我換了發型,換了眼鏡,從最好相處的薇薇入手,一起吃飯一起上課,再慢慢地和你們交流,直到現如今和你們一同出行,甚至是和你在說著自己的心聲,真的太不可思議了。”鈺江的坦誠讓我感動得一時間無言以對,良久,我隻是輕輕地抱住了鈺江,輕聲道:“初次見麵,我叫黎歲。”。
鈺江的身子很明顯得僵了一下,她愣了片刻,緊接著我便聽見了耳邊傳來的嬉笑聲,帶著一絲軟糯和釋懷,輕淺得像是夾雜著哭腔似的,她回手拍了拍我的肩,說:“你好,我叫路鈺江。”。
我們坦誠地抱著彼此,心跳聲傳達到了彼此的心底裏,不要被過去的種種所束縛,因為未來還有更值得你去珍重的人事在等待,畫地為牢囚禁自己,得不來別人的情真意切,更讀不來自己的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