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開始吧!”成慧說,“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們要回去了,我明天還要出差呢。”
兩人下來時,有的同學已經提前走了。告別之後,成慧開車上路。
車載音樂播放著貝多芬的《月光曲》,連續兩天的活動,兩個人都沒有休息好,此刻放鬆下來,困得睜不開眼睛。
“不行,這樣疲勞駕駛太危險,要不我們到前麵服務區休息一下吧”秦青說。
“到下一個服務區還有五十多公裏,高速上又不能停車,你趕緊想辦法,讓我們倆都精神起來。”成慧也著急了,剛才通過隧道的時候,自己恍惚了一下,差點撞到隧道壁,一拉方向盤,又過猛,車子像打擺子一樣……
“我有什麼辦法呀,我喂你吃橘子吧!”秦青剝開橘皮,趕緊喂過去,“我跟你講我家老水吧。從畢業開始講。”
“行!”
“我畢業之後,回到月亮田,到咱們子弟學校報道。那個時候,老薑還是校長。”
“老薑是哪個老薑?”
“就是那麼戴眼鏡的物理老師薑榮。”
“哦,記起啦,上物理課的時候,把抑揚頓挫發揮到極致——前半句小聲得聽不見,後半句大聲得把你嚇死。他給我們上過一節課”成慧說。
“才給你上過一節課,我被他教了兩年,心髒病都快嚇出來”秦青感歎著,“你永遠猜不透他下一句是音量音調。”
“想不到他居然當了校長,哈哈。”成慧笑了,“後來咋樣?”
“老薑對每一個分配進學校的新老師都要例行談話。內容就是要感恩母校,好好工作,找男朋友(女朋友)要找礦上的,別找外地的。”秦青說。
“為啥呀?他咋連這種事都要管,不累嗎?”
“為了留住人呀。那個時候咱們煤礦已經走下坡路。很多人都往外調。”秦青說,“回到熟悉的地方,又和曾經的老師成了同事,覺得挺好。”
“小時候覺得咱們礦挺好,周末還可以去鎮子上吃全羊肉湯鍋,可是後來上大學之後,再回去就感覺太小。”成慧說,“你覺得呢?”
“一樣的感覺呀。”秦青說,“學校要求坐班,我一星期七節課,每天兩節課都不到。這種工作量對於一個剛工作的年輕人來說,簡直是扼殺。漸漸的我們為了打發大把的時光,就把辦公室門一關,打升級。”
“哈哈,你還幹過這種事兒?學校不管嗎?”
“管呀,書記來抓過。但是收效不大。我們把撲克牌出在抽屜裏麵,一有動靜就關抽屜。有一次一個女同事被老薑罵哭了,來我們辦公室尋安慰。我們就陪她升級,結果書記來找她……把我們的撲克牌收走了。過幾天我們又補充進來了……我家後麵有一棟樓,專門住在大中專畢業生,他們閑暇時間也是升級。我是上班升級下班也升級……”
“我同情你。”成慧伸手摸了一下秦青。
“我似乎看見了我一生的路——上班下班,找個後麵樓的男人結婚生子,上班打撲克下班打撲克……一想到這就是我的一生,我害怕得戰栗。”
往事一幕幕在她腦子裏翻滾……